第十章 赔钱货

“我的妈呀，那个瘟神可算是走了，可累死我老婆子了。”

见苏七远去，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刘氏站起身来，捶打着自己僵硬的腰背，嘴上依旧骂骂咧咧。

“伯母，咱们……不干了吗？”

看见刘氏停手，满儿也停了下来。但是显然还对刚才的事情心有余悸，满儿一直四处张望着，生怕苏七再从哪里蹦出来。

“要干你干！我都已经给那蹄子做了两个时辰的苦工了，她还想怎么样？”

一面说着，一面拿起刚才放到一边的骨头和肉就想逃走。刘氏话说的硬气，可心里也是害怕到不行。

想着在苏七回来前连忙离开，江兰儿再怎么着，也不会跑到她们家去闹吧！

“伯母……”

看见刘氏说走就走，还不忘带上原本属于自己的肉，满儿不由得急了起来。

知道现在刘氏还没完全认同自己，这肉被她拿回去，自己就真的一点也吃不到了，满儿说起话来也带了几分焦急。

“伯母，这肉你不能全部带走。”

咬了咬牙，最终如此说道。满儿本来不想这么早告诉刘氏的，可是现在形势逼人，自己总不能真被等着饿死吧！

“你说啥？”

刘氏闻言，立刻瞪圆了眼睛。母夜叉似的气势吓得满儿一颤，说话的气势也弱了几分。

“伯母，我也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家里余粮眼看就要见底了，你若是将肉全都拿走，那我也只能只依靠野菜度日了。”

可怜兮兮的卖着惨，满儿此刻我见犹怜的样子若是让男子看见了或许会百般怜爱，但是在母老虎刘氏的眼中，那是屁用没有。

嗤笑一声，给了满儿一个白眼。刘氏不屑地说道：“那是你的事情，和老婆子我有什么关系？”

满儿暗自咬牙：“可是……我怀了阿牛哥的孩子。”

“你说啥？”

刘氏听到满儿的话，差点没跳了起来。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满儿还未显怀的肚子，刘氏不敢置信的重复道。

“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怀了我儿子的孩子？”

满儿轻咬薄唇，点了点头。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显得整个人满是母爱。

“不对，你不是怀了哪个野男人的孩子，想让我们帮你白养吧？”

刘氏的脑筋转的到快。几乎立刻就点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听的满儿连连摇头。

“伯母，不管我以前什么样。你是知道的，自从江兰儿过门以后，阿牛哥就几乎天天歇在我这里了，我根本没和别的男人相处的时间。这孩子才两个月大，不是阿牛哥的，还会是谁的呢？”

满儿好一番解释，刘氏的怀疑这才打消。

没有人比刘氏更了解自己儿子，以自己儿子那大男子主义，的确是不可能让满儿在和自己好的时候还和别的男人发生关系。

这样一想，对于满儿说的话也信了大半。但是看着满儿的肚子，刘氏毕竟是个女人，一时之间也没了章法。

下意识想回家问问自家老头子，刘氏犹豫了一下，向着满儿说道：“你跟我来。”

满儿自然连忙点头：“好。”

二人一前一后的匆忙离去，完全没有注意到附近从暗处走出的人影。

“这还真是意外之喜啊……”

那人影喃喃，嘴角露出一声嗤笑。看着两人渐行渐远，人影半晌后这才离开。

“老头子~”

刘氏刚到家门口便连忙叫唤。张鲁这个时候正在屋里睡觉，忽然被刘氏吵醒，哪里有好脾气对她。

“回来就回来，瞎叫唤什么？当我死了不成？”

二话不说便是一通咆哮，刘氏原本略兴奋的状态，立即就怂了下去。

“……咱们家有后了。”

刘氏虽然在外面张牙舞爪的，但实际上也是个以夫为天的封建女人。被丈夫一喊，哪里还敢嚣张？

小碎步走到张鲁面前，轻轻的说道。没成想张鲁却闻言忽然坐了起来，连受伤的腿都顾不得了。

“你说啥？”

不可置信的望着刘氏问道。刘氏连忙把在门口踌躇的满儿拉进房间。

“是她说的，说她肚子里面已经有了牛儿的骨肉，两个月了！”

向着张鲁伸出了两个手指头，神情又再度恢复了兴奋。

这个时代的人们对于香火看的极其重要。原本以为张家没后了，忽然出现了一个孙子，怎么可能不让刘氏开心？

“真的？”

看见来的不是江兰儿而是满儿，张鲁的心里面便有些不舒服。

虽然也猜到江兰儿肚子里面有自己张家血脉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张鲁还是很不想自己的孙子从一个暗娼的肚子里面爬出来。

“真的。我也是不久前才发现的。您也知道，我这大半年都跟阿牛哥在一起，形影不离的。这孩子刚两个月，是不可能是别人的种的。”

虽然有些害怕张鲁，但是为了自己的谋算还是挺着头皮说道。

张鲁在心中暗自点头，也明白对方肚子里面的应该是自己的孙子跑不了。但是老奸巨猾，张鲁却并没有表现出自己相信了满儿的样子。只是一个眼神拦住了兴奋的刘氏，随后向着满儿说道。

“现在牛儿死了，你自己一个人说的我们也信不过。好在我这个身为老子的还在。你先把孩子生出来，到时候滴血认亲若真是我们张家的血脉，我们夫妻俩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将事情说到这个份上，看似占情占理的。满儿虽然不满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却也不能说些别的什么。

诺诺的点头，却站在原地不肯离去。等了老半天，看这老奸巨猾的二人并没有要理睬自己的模样，满儿这才舍了面子，敞开了说。

“若是满儿有办法，是绝对不会求到您二老这来的。只是家里的粮食已经快要见底了，我现在这个样子又不能出去。饿到我没关系，我实在不想让我腹中的孩子跟自己吃苦……”

一番话说的欲言又止，百转千回。满儿说得委婉，张鲁却立刻听明白了。

这不就是向自己要粮食呢吗？

张鲁私心里面当然是不想给的。可是满儿说得明白，她是为了咱张家的孩子才没继续接客。张鲁又不好不给她东西。

没办法只好将张氏拉到面前，小声叮嘱了几句。随后才看向满儿，装作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不是伯父不想帮你，你看看伯父这个样子，实在是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这样吧，你毕竟身子重，一会儿去跟你伯母拿些果子和糙米回去。剩下的日子我们老夫妻俩吃些野菜对付对付也就过去了。”

好似从头到尾根本没有看见张氏刚刚拎回来的骨肉一样，张鲁睁着眼睛说瞎话，却还偏偏不给满儿插口的机会。

还没等满儿反应过来，就自顾自的把事情全都定了下来。等满儿回过神来，早就已经拎着糙米踏上回家的路途了。

“这两个老东西！要不是为了脱了贱籍，我会任由你们这么磋磨？”

暗自啐了一口，满儿显然很是不爽。到头来本应该是自己的肉，终于还是被那俩老不死的昧下了。满儿看着手里拎着的果子和糙米，最终还是忍着气，拎回了家。

不管怎么说，有也比没有好。现在怀着孕的满儿根本不可能在出去“找活”，坐吃山空，总要囤些粮食。

而这方面送走了满儿，刘氏的心里也很是不安。倒不是因为感觉愧疚，刘氏是害怕满儿那毛手毛脚的，会把自己好不容易来的孙儿再弄没了。

这样想着，心里对于作出决定的张鲁也有了几分埋怨。刘氏耐不住的向着张鲁抱怨道：“之前还说张家就要绝后了呢？现在好不容易来个孙子，你还偏得往外推。”

张鲁从窗台上摸起烟枪，放在口中，随后斜了刘氏一眼，说道：“你懂什么？”

刘氏听得更是生气，一屁股坐在炕沿上，气呼呼的说：“我啥也不懂，我就知道我要孙子。”

“孙子？”张鲁嗤笑一声，“你怎么就知道她肚子里面的是个孙子，而不是和她一样的贱货？”

刘氏一听，立马反应过来。是她之前先入为主了，想要孙子太久，听到消息便下意识的认为是孙子。

张鲁说的对，万一满儿肚子里面的不是孙子，而也是个和满儿一样的赔钱货呢？

现在家里的顶梁柱一个没了，一个瘸了。要是养个孙子还好，哪里有那个闲粮养个赔钱货呢？

这样想着，便不由得佩服张鲁想的明白。刘氏连忙向着张鲁说道：“还得是老头子你英明！要不然我非得让那个贱蹄子给糊弄了。”

张鲁得意洋洋的点头。“就冲个肚子就想进我张家蹭吃蹭喝，她想的美！生下来要是个孙儿，或许我还能看在孙子的面子上留下她。要是个赔钱货……哼哼，那肯定不是我张家的种！”

这一句话，把张鲁丑恶的嘴脸暴露无遗。重男轻女到这个份上也是难见的，偏偏刘氏还不觉得什么，也一个劲儿的表示赞同。

“对呗！牛儿留下的怎么可能是个赔钱货呢！”

两个人相视一笑，仿佛达成了某种共识，笑得很是得意。却不知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事，注定不会如他们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