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乌烟瘴气的后宅

经过钱嬷嬷的叙述，她大概知道了事情经过。

初春时候，乍暖还寒，六皇子敬王同一众官僚前来拜访祖母。

二房嫡女凉慕莞便拉着她偷偷去瞧，到了花园，她却不知怎的掉进了池塘里，醒来的时候，凉幼薇已经香消玉殒……

她微微垂眸，这难道是个意外吗？

根据她在文昌侯府的经验，很快断定这不过是内宅嫡庶之争的小伎俩罢了。

镇国候府生有三房，大房和三房是老将军的原配所出，二房则是妾室所出。凉家世代从军，只是到了凉幼薇父亲凉麟渊这一代，除了大房驰骋沙场，二房三房却一齐走了文官的路。

三房调离京城，出任凉州。凉麟渊镇守边关，凉幼薇的生母早逝，兄长随父亲征战在外。于是，凉幼薇便随着老夫人一同养在内宅。

只是老夫人年事渐高，便将凉幼薇交由二房教导。

难怪凉幼薇言行举止粗鄙，成为了整个人盛京的笑话。这二房不过是小门商户之女，哪里能够教导她？

镇国候的嫡出大小姐名声受损，最大的获益者自然是二房。这么简单的道理，凉幼薇竟然看不透，真是蠢成了猪。

没有想到处处跟自己作对的大草包竟然会生活在这么悲惨的环境之下，而这其中还有自己的“功劳”。

真是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自己把自己给坑了。

早知道如此，当初就应该好好善待“自己”。

……

翌日，天空碧蓝如洗，连缕云丝儿都瞧不见，院子里百花竞相开放，鸟儿立在枝头唱个不停。

少女站在窗前仰望着深蓝色的天空，强烈的白光跳动在她的脸上，折射出精致秀美的半方剪影。

青桃将浸湿的方巾递给凉幼薇，道：“姑娘病还未好，怎不多睡一些？”

凉幼薇摇了摇头，还不知道文昌侯府的情况，她自是睡不下。

青桃从旁看着，她同大小姐形影不离，对其秉性应当说是再了解不过了。她还是如以前一样站着，可是却如此安静美好。这份积淀，竟有几分雍容大气的感觉。

“小姐，老夫人那边的过来催了。”

凉幼薇将方巾递了青桃，拭便道：“更衣。”

青桃为凉幼薇换上一件水蓝钩花留仙裙，外衬一件同色纱衣，看上去清新宜人。

缓步穿过九曲回廊，沿路的小厮和丫鬟连连行礼问安。凉幼薇走进安福居的时候，女眷已经来齐了。

老夫人坐在上首，穿着绛紫色的窄袄薄裙，头发挽成一个云髻，带着同色的抹额，颈上挂着一串翠绿的松石珠，很是利落。

王氏同凉慕莞一齐坐在老夫人的下首，再下面是二房妾室所出的庶女凉芜。站在老夫人身侧的是三房留下的嫡女凉慧，两人相谈正欢。

凉幼薇蹙眉，这凉家是不是太没有规矩了？按照道理说凉慕莞那个位置不是她这个嫡出大小姐的吗？

“幼薇，快过来，让祖母瞧瞧你好些了没有。”老夫人瞧着她来了招了招手。

凉幼薇垂眸，却没有过去，脊背挺得笔直，行了个礼，“孙女见过祖母，我已经无碍。”

“大姐，你怎么了？”凉慕莞最先开口，“祖母叫你过去呢。”

说完，凉慕莞走上去勾着凉幼薇的手，好不亲昵的样子。

凉幼薇视线落在那双手上，凉慕莞被这神情盯得一阵发慌，心下骇然，下意识缩手，大姐这是怎么了？

“既然没有大碍，我就放心多了。”王氏捻着手帕，站起来，“上次六皇子来说，这贵妃娘娘要举办赏花宴，我瞧着换季，这家里的姐儿们也应该置办一些新衣服，这不就从库房里面拿了一些云锦来。”

“方才老夫人跟三小姐已经挑选了，如今就剩下你跟莞儿。”

凉幼薇蹙眉，这镇国将军府原本由庶出的二房当家，已经是于理不合。原本这二房有能力也就罢了，可是不过区区的添置衣服，就处置不当。

先让老夫人选了也就罢了，可是这三房的小姐怎么能轮到自己前面？难怪当初凉幼薇那般粗俗鄙陋，原来是家教问题。

凉幼薇蹙眉，“二婶，你可知道这云锦是何物？”

“自然是知晓。”王氏见她不似平日的欢喜，有些诧异，但还是不动声道，“前几日，大老爷在边境击败流寇，大获全胜，圣上龙心大悦嘉奖我们镇国侯府，特赏赐这云锦。”

“那二婶可知道，这云锦十分难得，彩色桑蚕两年才吐丝一次，这一批云锦没有十年是完成不了，便是皇宫里面也只有皇后娘娘才能拥有。”凉幼薇垂眸隐去眼底的鄙夷，“二婶，如果我们姐妹三人都穿着云锦去参加贵妃娘娘的赏花宴，你说贵妃娘娘会怎么想？”

王氏身份低微，原本就见识浅薄，哪里会想这么多？

但是整个盛京都知道，这皇贵妃娘娘是出了名的爱美，岂能够容忍得了别人比自己还美艳？王氏一心只想将自己的姐儿们打扮得漂漂亮亮出去大放异彩，哪里会想到这样会给惹得皇贵妃娘娘不快，招来麻烦？

“祖母，那云锦我还是不要了。”凉慧听完，已经带着哭腔说道。

“那……那怎么办？”王氏深知自己的做法不妥，已经开始有些着急。

凉幼薇：“……”这就是镇国侯府的当家祖母吗？她简直傻了眼。

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这么点事就慌慌张张，难怪这大房的凉幼薇成了鲁莽的草包，再瞧瞧这二房的凉慕莞一点规矩都没有，三房的凉慧胆小怕事就更加不用说。

苍天啊！！这镇国侯府好歹也是有爵位功勋的，怎么这后宅就这般乌烟瘴气？

“二婶不要慌张，这赏花宴不是还没有开始吗？我们只要不穿云锦想来也不会触犯到皇贵妃娘娘。”

“幼薇说得是。”老夫人颔首，“那就把这云锦收了，改用别的布料。”

老夫人都这般说话，凉幼薇自然是不再多言。

请安之后，只有凉慕莞一人站在原地，望着凉幼薇远去的背影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