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童叟无欺

黄昏时分

石城集市行人渐少，边陲小城比不得州城繁华，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家青楼依旧灯火通明。

集市幽深处，有一座新搭建不久的小木楼，悬挂金字招牌，上书‘天珍楼’三字。

有个身穿粉裙的女童手提灯笼，正准备关门打烊。

忽然一个嗓音从前方急促传来：

“姑娘且慢！”

粉裙女童抬头望去，只见残阳下，一袭白袍掠空而来，落在巷口墙头之上。

旋即脚尖一点，如箭矢激射，俯冲而至。

白袍少年双臂横展，大袖飘摇，如白鹤亮翅，稳稳落在台阶前方，屈膝弯腰，卸去下落带来的劲力。

他眉头紧皱，一张俊朗脸庞上，满是焦急。

粉裙女童手提灯笼，微微欠身，嗓音软糯道：

“客官，小店已经打烊，若是需要购置物件，还请明日再来。”

杨逍上前两步，神情焦急道：

“姑娘，在下有急事，还请姑娘通融。”

粉裙女童打量了下杨逍，想了想，说道：

“客官请随我来。”

粉裙女童手提灯笼，带着杨逍走入小楼之内，点燃桌上烛火之后，朝杨逍浅浅一笑：

“客官还请稍等，我这就去请我家掌柜下来。”

杨逍单手握拳于胸前，点头道：

“有劳姑娘了。”

粉裙女童提着灯笼款款而去，踩着楼梯，登上二楼。

杨逍心中焦急，在店内来回踱步，站定后呼出一口浊气，尽量让自己沉稳下来。

他借着桌上烛光，打量四周。

一楼极为简陋，只有门边一个柜台，以及身边这些方桌长凳。

没有任何摆放任何可供挑选的物件，甚至连茶水都欠奉。

倒是颇为奇异。

片刻之后，二楼传来脚步声。

杨逍定睛看去，只见一名年龄与自己相仿的寸头少年缓缓走下楼梯，身后跟着那提着灯笼的粉裙女童。

寸头少年来到杨逍身前，伸手笑道：

“客官请坐。”

说着，寸头少年缓缓落座，目光如炬，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杨逍，笑道：

“鄙人郑重，是小店掌柜。”

“不知客官，如何称呼？来咱们小店，欲购何物？为何，如此焦急？”

杨逍与寸头少年对席而坐，抱拳道：

“在下杨逍，听闻天珍楼神秘莫测，无奇不有，想向掌柜的，求购一枚灵丹。”

寸头少年淡淡笑道：

“原来是杨公子，失敬失敬。”

“杨公子谬赞，这无奇不有谈不上，不过店内的确有些稀罕物件。”

“不知杨公子，想要什么灵丹？”

杨逍脸色凝重，沉声道：

“灵阶疗伤圣药——灵丹‘肉白骨’。”

“肉白骨？”

寸头少年略微讶异，随即问道：

“看来是杨公子至亲之人，身负重伤？”

杨逍不去回答，只是盯着寸头少年，加重语气道：

“不知天珍楼，可有此灵丹？”

寸头少年淡淡一笑，说道：

“灵阶极品丹药‘肉白骨’，出自仙家宗门‘生死门’，只有灵阶圆满的生死门炼丹师，方可炼制。”

“虽然此丹论品阶，只是灵阶上品，未曾造极。”

“不过，若论珍贵程度，却不亚于可让八品气巅境修士破境，踏入九品气海境的上品灵丹‘气海丹’。”

“故而其价格极为昂贵，杨家虽新晋为石城第四大家族，可，未必能够承担得起，此丹的费用。”

杨逍眼中泛起精光，喜出望外：

“这么说，天珍楼真有肉白骨？”

寸头少年点点头：“的确。”

杨逍霍然起身，目光炙热：

“只要有灵丹肉白骨，价格不是问题。”

寸头少年打量了下杨逍，随即摇头笑道：

“杨公子第一次来此，可能有所不知，咱们天珍楼的交易，与寻常店铺，不太一样。”

杨逍急忙追问：

“有何不同？”

寸头少年笑道：

“咱们这，一般不收灵石，只以物易物。”

杨逍微微皱眉：

“以物易物？”

寸头少年一笑：

“没错，以物易物。”

“物件不同，交易所需之物，也会不同。”

“不过杨公子大可放心，咱们天珍楼口碑极好，等价交换，绝对是，童叟无欺。”

寸头少年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折扇，在胸前唰地展开。

上书四个大字“童叟无欺”。

寸头少年以折扇半遮面，身体前倾，手肘抵在桌面上，一脸人畜无害的笑意，说道：

“比如这灵丹‘肉白骨’，乃是灵阶极品疗伤圣药，那么要换此物，就需要千年妖兽内丹一颗。”

“或者千年灵草一株，亦或是灵阶极品丹药‘鲲鹏丹’或‘人元丹’，都可以。”

“……”

杨逍瞪大双眼。

这他妈不是明抢吗？肉白骨再珍贵，能跟这些东西相比？

千年妖兽内丹，即便是气海境强者，最少也得拼掉半条命，才有可能得到。

至于那‘鲲鹏丹’和‘灵元丹’，来头之大，比‘肉白骨’有过之而无不及。

《千丹杂录》记载：

“‘鲲鹏丹’乃鲲鹏派开山祖师所创，乃灵丹极品。相传由鲲鹏之鳞羽炼化而成，服之可得鲲鹏之力，以中五之境，上天入海，妖邪退避。”

‘人元丹’则来头更大，被誉为灵丹至尊。

出自足以与仙家宗门丹王宗媲美的仙家宗门——丹元宗。

《千丹杂录》称其：“夺天地之造化，为灵丹之至尊。”

家族之中，拿出几颗百年妖兽内丹和几株百年灵草还有五百颗下品灵石，就已经掏空一半家底，这东西，他上哪找去？

杨逍面容僵硬道：

“郑掌柜的，你说的这些，我都没有。”

“但我们杨家有新灵矿的开采权，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用新灵矿的开采权，来跟你交易。”

寸头少年依旧一脸人畜无害的笑意，摇头笑道：

“抱歉，杨公子，那条新灵矿的开采权虽然不错，但对咱们天珍楼来说，却不如一枚千年妖兽内丹，来得珍贵。”

杨逍闻言，顿时默然。

眼中原本升起的希望，渐渐熄灭。

就在粉裙女童以为他要放弃之时。

杨逍猛然抬头，直视寸头少年，眼神激动道：

“郑掌柜的，千年妖兽内丹，我没有，就算此时拼死前去猎杀妖兽，我父亲也等不了那么久。”

“只要掌柜的能拿出肉白骨救我父亲一命，除了新灵矿开采权外，我杨逍乃至杨家，可任由天珍楼驱使。”

“只要救活我父亲，杨逍可立即入山，猎杀千年妖兽！”

寸头少年盯着杨逍双眼，缓缓摇头道：

“抱歉，杨公子，您的要求，我不能答应，不过……”

杨逍瞪大双眼，急忙问道：

“不过什么？”

寸头少年笑道：

“杨公子开出的条件，虽然不足以打动我们，但或许，能够打动别人。”

“别人？”杨逍疑惑。

寸头少年点头道：

“在这石城之中，除了咱们天珍楼外，还有人，持有灵丹‘肉白骨’……”

“谁！”

杨逍眼神炙热。

寸头少年合上折扇又唰地打开，上面童叟无欺四个大字在杨逍眼前晃过。

他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笑道：

“这条消息对杨公子来说，很有价值，可不能白给。”

杨逍皱眉：

“又要千年妖兽内丹？”

寸头少年摇头笑道：

“自然不是，咱们小店，又不是黑店，最讲究的，就是童叟无欺，宾至如归。”

“这条消息，只要一颗百年妖丹，或者一株百年灵草也行。”

“……”

这尼玛叫童叟无欺宾至如归？简直杀人不见血好吗？

杨逍忍住爆打这个家伙的冲动，将被自己放在神鼎空间内的最后那株火属性灵草取出。

他将火属性灵草放在桌子上，寸头少年瞥了眼，笑道：

“一百二十年的火舌草，行，我收下了。”

寸头少年要伸手去拿，杨逍一把按住灵草，脸色凝重道：

“消息。”

寸头少年耸了耸肩，笑道：

“城主府三日前从小店这换走了一枚肉白骨，杨公子可以去碰碰运气。”

“或许您开出的条件，足以打动那位城主。”

杨逍松开手掌，朝寸头少年抱拳道：

“杨逍，谢过郑掌柜。”

说完，杨逍转身就走。

就在杨逍即将一脚踏出大门之时，寸头少年啪地合起那把折扇，朗声笑道：

“杨公子，刚刚郑某若是没能提供这条消息。”

“您是否，会出手强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