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谁愿意吃死鱼

“小二。”她学着电视剧里的腔调，“你们这儿有东西吃吗？”

酒馆里没人，叶沉喊了两声没人应，正要走，忽然里头一阵动静，一个络腮胡子掌柜模样的人拿着个棍子，“你这贼东西，竟也敢偷掌柜家的宝贝！”

挨打的那个连滚带爬骂骂咧咧的跑了。

“哐啷。”掌柜的将棍子一扔，气的脸涨红。

“怎么了？”叶沉问。

掌柜的擦了擦手，一脸愤怒“我家厨子，偷我娘子的首饰，客官你来吃饭的吧？今儿不营业，你回吧。”

“不不不，您这儿有没有今儿没卖出去的海货，搁着也都臭了，不如贱卖给我，我都买了。”叶沉道。

这是个老套路了，有些快死的河蟹虾鳖，在海鲜市场上都会贱卖，这里是古代，没有较好的保存海鲜的方法，海货离了海水，活不久。

掌柜的一听觉得有点儿意思，这雨早上就开始下了，今儿都没客，鱼放一天就不能吃了。

掌柜的迟疑道，“姑娘等着，我去后厨看看。”

叶沉找了个地儿坐着，等了一会儿，掌柜的端来一个盆，里头有一条大鱼，翻白眼飘上来了，卖相不好。

估计老板脸上也挂不住，说道：“昨个捞的，晌午那会儿死了，反正吃了死不了人，十文钱我给你。”

“这……”还行……

“五文钱。”叶沉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对半砍价，“老板您留着也是丢了，这地方挨着大海，乡里村民的最不缺海货，又是死了的，放别处可卖不出这个价钱。”

掌柜的一脸不愿意，原本一条生鱼进价都要五文钱，他这不是没得赚吗？

“您要是不卖，我就去其它地方看看。”

掌柜的一听，心烦意乱，“行，你收了算了，这两天店里没了厨子，我也赚不了几个钱。”

老板一边装着鱼，一边道：“姑娘要是认得会做饭的厨子，给我说道说道，我这儿啊，一天给十文的工钱。”

叶沉口中应着，当时没有想到来这餐馆打工，心里惦记这家里那个快死了的男人，满口应着也没放在心上，喜滋滋的提着两条死鱼走了，还听见掌柜的嘀咕，“怎么还有人喜欢吃死鱼。”

呸！要不是因为穷，谁喜欢吃死鱼？

又走了两条街，问了几个人，摸到了一家看病给药的店，一问就很震惊，止血的伤药一两就要十文钱，着实是贵了，但想起江怀景身上那伤，叶沉一咬牙，只要人活着，总能赚到钱，就买了二两三七粉。

渐渐雨小了，叶沉打着油灯晃晃悠悠的回家。

那个没有篱笆的小破院，到家的时候月明星稀，她恍然看见模糊的一团影子在院子里挪动着。

“这个？”江怀景拿着那块布包，缓缓的打开了。

“是您父亲的尸骨，还有在战场上找到的一些黑色粉末，皇帝都收了起来，就这么点儿还是我在兵部偷来的。”

跟江怀景说话的人顿了顿道：“天降灾祸，莫不是天要亡江氏？”

江怀景把布包紧紧攥在手里，周身杀气，冷冰冰道：“不会，我还没死，江山总是姓江……”

叶沉恍惚就听到这些，脚下突然滑了一下，摔倒在地，江怀景听到动静后往这边看了一眼。

叶沉还没站起来，江怀景就拄着一根长棍子一瘸一拐的过来了，走到她身边睨了一眼，叶沉摇头，“我什么都没听见。”

许是那个地方是真的滑，江怀景一时也没站住，噗通一声摔在地上，他弱的像个纸片儿人似的，脸色苍白。

江怀景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奈何他身体实在是差，叶沉呆愣片刻，慌忙去扶起他，俩人一起往屋里走，江怀景咳了几声。

“我买了条鱼还有些伤药……”叶沉尽力不去想刚刚江怀景被浑身的仇恨包裹着的样子。

没想到有几个隔壁邻居的孩子在他们栖身的小破屋门前团泥巴，见她们回来了便一个两个的跳了起来，喧闹道：“快看快看，是那个臭瘸子，是臭瘸子……”

一边说着一边往叶沉和江怀景身上扔泥巴。

“住嘴！”叶沉放下竹篓，一路小跑过去，一脚把那个小兔崽子给踹开：“你们怎么这么不懂礼貌，都没家长管管吗？还不快走！”

“你就是个荡妇，我娘说你在外面爬别的男人的床不知羞耻，不要脸，贱妇！”小孩子往地上吐口水，还拿石子砸她。

叶沉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种熊孩子了，脸气的通红，三步并两步冲过去正要打，几个孩子撒丫子跑了。

“别让我在看见你们！”叶沉气的脑瓜子嗡嗡的。

身后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叶沉慌忙回过头来看他，江怀景已然跪倒在地，咳出了血来的他拼命的想擦着嘴角，想掩盖自己身体虚弱的模样。

那模样叶沉心疼极了，忙把他抱回主卧……农村许是叫堂屋，点了油灯，把他放在床上，说好听点是床，其实就是个草垛，下雨天湿气重，上头铺着一个棉絮褥子。

屋中大缸里有些淡水，是村头的何大哥可怜江怀景，给他挑的。

叶沉找了个还算干净的碗舀了些水，给他擦洗了伤口，涂了药，将带泥的衣服换了下来，给他盖上了被子，忙了许久，看着江怀景，他也不过二十刚出头的年纪，正是青春韶华，曾也家世显赫，镇国候嫡子，万丈光芒。

叶沉提着那条鱼，去了厨房，好在以前江怀景还做饭，烧火煮个草汤什么的，厨房有锅，但没什么调料，有一碗粗盐。

“真贫苦。”叶沉麻利的杀了鱼，放了点盐，熬了一大锅鱼汤。

这条死鱼不能在过夜了，今晚不吃，明天就不能吃了。

做好后尝了一口，粗盐的味道不太好。

黑瓷有豁口的破碗还是江怀景在外面捡的，一共就两只，筷子是长短一致的两根木棍，没有勺子。

估计是闻到了香气，江怀景醒了，看着她端着碗进了屋，冷声道：“你不是叶沉，你是谁？赵攀的手下乔装的吗？”

“你说什么？”叶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质问给问懵逼了半晌：“我不认识什么赵攀。”

她说着把鱼汤递了过去。

江怀景木讷的看着她递来的一碗鱼汤，说实话，几乎一个多月没吃到什么像样的东西的他，不敢相信眼前那碗滚烫的香喷喷的汤。

嫩白的鱼肉在汤中沉浮，热气腾腾的白烟在碗口翻滚，他动了动手，看到手腕上叶沉帮忙涂好的药，冷冰冰的看着她，那眼神着实吓人，似乎在逼问叶沉到底是谁。

“我就是叶沉。”叶沉捋开袖子，亮出手臂上那块儿胎记。

“你不像她。”他还是不信，冷言相问，干涸的嘴唇泛着白皮，整个脸苍白没有血色。

“是，我以前是对不起你，总是欺负你，可你是我叶沉拜了天地的丈夫，我和以前不一样了，你相信我好吗？”

这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还真是肺腑之言，原主叶沉德行太过有亏。

江怀景唇角微微颤抖着，他怎么也不愿意相信面前这个女人的鬼话，抬手一把打翻那碗鱼汤，戒备着往后挪了挪身子。

“不是？”叶沉有些生气，“江怀景你有点过分了！你都这样了，喝一口汤怎么了？我还能在鱼汤里下毒毒死你不成？”

“能。”江怀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呵。”叶沉跟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就算我不下毒，就你这身子骨，活不过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