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去见李香头

李香头跟师父一样是出马仙，不过供奉的不是狐仙，而是柳仙，换句话说就是长虫。我之所以怕他，是因为我见过一次柳仙上身。这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甚至成了我的心理阴影，现在亦然。

即便是我百般不愿，但是哪里能拗得过师父和狐仙姐姐。

师父带着个小行囊，里面装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便拉着我上了李家坡，李家坡就是李香头所在的地方。

李香头名声很大，他家在胡同里面有个老房子，后来就被他用作开香堂了。

他那香堂东西南北都是房子，将这院子围成一个“口”字，两扇大门刷的漆黑，门上带着黄铜门钹一对。

我和师父站在门口，那扇大门开了一个小缝，院子里面已经有不少人等着了。

还没进去，就看到有两三个人出来。

师父撇嘴：“这老李也就这点出息了，都快钻钱眼里了。”

别看师父这么说，但话里话外怎么都听得出一股酸味。

这年头除了那几个姓马的，谁不缺钱？

“秀儿，咱们进去看看。”

我满脸写着抗拒，手已经被师父拉起，开了门后见院子里面还站着一堆人。

师父寻了李香头的门徒，这门徒招呼着我们去了偏院等着，如今正是人多的时候，若是在这院子等怕是脚都要站麻了，师父和李香头同为弟马，早就认识，虽然关系一般，但也不能失了礼数不是，于是便把我们安排在了偏房。

进了偏房，师父便盘腿坐在炕上，取出了老烟袋在炕上磕了磕：“秀儿，你记得这儿不？”

我哪里不记得，上次见到李香头柳仙上身就是他这大院子，那日我还看到了李香头的女儿。

李香头的女儿比我大两岁，一双大眼睛，长发白肤，就是师父也夸她漂亮，但我可不觉得，别人与她说话她爱理不理的，尤其是那双眼睛瞪起来就跟蛇一样，只是想想我都直起鸡皮疙瘩。

我靠在炕上，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一直等到中午李香头才打发走了院子里的人。

“吱呀”一声，我半梦半醒中见到一个穿着长袍短褂，头戴黑帽的大金牙进了门，我“蹭”地一下就醒了，这就是李香头了。

师父见他来了，也不起身，只是斜着眼看着他。

李香头撇了下嘴，打量了我一眼后把目光投向了师父：“石玉龙，啧啧，真是稀客啊，怎么想起登俺的门？”

李香头的门徒将偏房的门敞开，便出去了。

“走吧，有什么事，到堂屋去说。”

李香头前方带路，师父和我在后面跟着，进了正房，香火缭绕，我忍不住连连咳嗽起来。

“这次过来，找你帮个忙。”

师父也不跟李香头客气，开门见山，直言不讳。

李香头眉毛一挑，随后不经意地朝着师父搓了搓指头。

这意思很显然，就是要钱。

李香头手上戴着个大金戒指，平日里乡里乡亲的给他送钱不少，早就听说找他做事别的不要紧，钱必须到位。

“李香头，你这啥意思？”

师父努着嘴，也不用请便一屁股坐在了李香头面前。

“啥意思？这还要俺直说？要俺直说，你就别怪俺不顾情谊了。”李香头翘着二郎腿，吸溜一声将门徒送上来的茶水喝了个干净。

师父不爽了：“你还知道个情谊？”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咧，给你帮个忙，丢俺多少买卖，从大门进来也不知道你那眼睛是不是跌进石缝里了。”

李香头嘟嘟囔囔的，寸土不让。

“你跟我要钱传出去可不好听，咱们两个都是一个地方的弟马，顺手帮个忙的小事，你倒好，求你跟求神仙一样了。”

师父敲敲桌子，直说李香头太贪。

“弟马？你还好意思说了？”李香头眯着眼睛盯着我和师父，“都是弟马你来找俺？那能是好事儿？你小子擦不了的屁股让俺拼死拼活的给你办事，还一点好处都不给了？”

师父一愣，倒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嘀咕两句：“见钱眼开的东西，传出去看你的脸面往哪儿搁？”

李香头半睁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吐着一个个烟圈，摇摇头，这是不给钱就不同意的意思。

两人争执不下，师父也懒得说话了。

李香头见师父不说话了，又探着脑袋道：“钱多少倒也不是打紧的事儿，你先说说你专门跑一趟到底是为了啥事？俺听听是啥事能让你动嘴的。”

见这事还有的商量，师父便开口道：“事儿倒是不大，就是有些麻烦。”

“行了行了，别跟俺来这套，想骗俺答应，门儿都没有，你先说清楚什么事，俺在考虑考虑应不应你。”

求人办事本就落下风，师父虽是不满李香头的语气，但也只能忍了下来。

只是我和狐仙姐姐配婚的事儿自然不能说，就比如我这金童命格，自然是不能让李香头知道的，狐仙姐姐早就有交代，关于我的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

更不要说本就贪财的李香头了。

师父顿了一下，将我从背后扯了出来。

“这不是我徒弟，我打算给他配婚，但是配婚这事麻烦，万一出了事儿那可就不好了，就想请你帮个忙。”

我低着脑袋看着自己的鞋子，不肯和李香头对视。

“给他配婚？”

李香头不敢置信，我年仅八岁突然配婚，此事大有来头。

李香头咂咂嘴，拧了拧鼻子道：“俺当是什么事儿呢，跟谁？你这小弟子是娶鬼还是娶仙啊？”

娶人的话自然不用这么讲究，也没必要来找李香头了。

“娶仙。”

师父压低声音道。

其实只要不说我金童命格的事就没打紧。

李香头眉头紧皱，似是被师父的话吓到了。

“娶仙？石玉龙你好大的本事啊！”

“这不是来找你帮忙了，咱们都是弟马，帮帮忙就当积德了。”见李香头脸上透露出不愿意，师父赶紧劝道。

“你还记得小时候，你那么大的事儿，还不是我给你帮的忙！”

“俺有啥事？”

李香头不解的看着师父。

师父狡黠一笑：“你瞅瞅你这记性，你小时候在茅房拉稀连厕纸都没带，要不是我给找厕纸，你小子怕是屁股还要冻掉了。”

李香头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更是来气：“呸，你还好意思说，你从小就不安好心，说是拿厕纸给我甩进来土石头！”

两人又吵了起来，我听着直笑。

末了，李香头笑了一声道：“帮你也不是不行，但你得先帮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