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锋芒初露
一股慑人的腥臭迎面而至,张牙舞爪的丧尸喉咙里发出“赫赫”的怪音,陆游峰下意识的退了一步,随即抬起左手的锉刀抵住丧尸的胸口,右手的螺丝刀猛然前刺。身材矮胖的丧尸,只顾张着爪子摇头晃脑乱舞,不知躲避,尚未近身及身,左眼便被刺中。也许陆游峰太过紧张,螺丝刀未及深入,便滑向一旁,带出了一只灰白的眼珠子,丧尸空洞撕裂的眼窝处霎时涌出一汪黑色汁液,顺着面颊上的腐肉淌下。
失去一只眼珠子的丧尸,脸上更显狰狞恐怖,若无其事继续逼近。陆游峰竭力压下立刻退却的念头,他明白如果现在真的放弃了,休想再有勇气推开家里的房门。瞬间的犹豫,双臂已被攫住,痛入骨髓,丧尸捏抓的力道奇大,奇臭无比的大嘴已探离颈项边缘,陆游峰甚至清楚地看到残留在黑呼呼的牙齿缝隙之间的血肉残渣。
陆游峰抬右膝狠狠顶了一下丧尸的肋部,撞击处竟传来轻微的骨裂声,虽然没能撞退丧尸,却让二者身体之间拉开了少许距离,趁机挣脱出右臂,在丧尸即将咬中脖子的刹那,右手自下而上做出了类似于拳击中下勾拳的动作。“哧”的一声,螺丝刀毫无阻隔,从丧尸的下颚处深深的没入,直至手柄。
看着烂泥一样堆在地上的丧尸,陆游峰拭了拭额头因为紧张泌出细密的汗珠。第一次干掉一个丧尸,心里多少有一种满足的成就感,冲淡了浓重的异味引起的生理上的厌恶。
等了一会,楼道内静悄悄再无动静,陆游峰把视线投向丧尸出来的房门口。房屋内昏暗诡秘,寂静无息。
陆游峰偶然一瞥生成的模糊印象中的那个年轻漂亮的女主人,此刻只剩下一颗还算囫囵的头颅,自颈部以下缀着零零碎碎的白骨,仰在眼前这张硕大的床上,睁着灰白的眼珠子,瞪着天花板,随着陆游峰的走近,张大嘴巴疾速地上下咬合,“咯咯”有声。粉色的墙壁,粉色的床单,粉色的窗帘,配以红色紫色蓝色做装饰,看来女主人生前是个很有情调的人。如今这些粉色的背景沾满东一片西一片大块凝固的血痂,显得格外触目惊心,活像一个温馨的屠宰场。
陆游峰端详良久,似欲辨寻女主人生前的花容玉貌。心中暗叹,取出三菱锉刀,将已有些光滑的端口对着女主人额头眉心用力贯入。
南方人的住所面积比他家大了很多,虽然做了近两年的邻居,他还是首次得以光顾。居家装饰可谓奢侈,地板却覆满了血脚印。陆游峰开始仔细地搜寻起来。现金、支票薄、金银首饰倒是不少,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些东西加起来的价值甚至不及他手里的螺丝刀,他只想找食物。果然在客厅阳台南窗外面发现了一串用细铁丝挂嗮的腊鱼、腊肉,厨房的冰柜里是冰冻的鱼、虾之类的海鲜,以及数量不菲猪牛羊肉,还有一袋面和两袋大米,一些虽然有点干燥枯黄却仍可食用的蔬菜水果,各类调味品自然一应俱全。更令人欣喜的是在酒柜里找到了九条半中华和玉溪烟,十几瓶白酒和洋酒。
坐在自家大厅里冰凉的地板上,瞧着眼前堆成小山似地食物,足够自己吃上个把月,那种一直被死亡阴影笼罩带来的巨大精神压力,稍稍缓解。紧张过后些许疲惫袭身,眼睛开始迷蒙起来,就这么佝偻坐着打起了盹,朦胧中最后的念想竟然是二楼与三楼拐角处的那堆冬菜。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陆游峰打了个寒颤,醒了过来。因为坐姿实在憋屈,深身上下骨头酸痛不已。心里暗自苦笑,不就是干掉一只丧尸,收获了一点食物,竟懈怠起来。爬起来伸了个懒腰,来到厨房的窗子前。天色已经发暗,街面上的八角路灯三三两两地昏亮起来,丧尸们也陆续露面,准备着迎接神圣月光照耀。“咕噜噜”,肚子开始撒娇了,陆游峰放下望远镜,扭头看向房门前的那一小堆战利品,今晚吃点什么呢?正有些得意,脑海中忽又出现那堆冬菜的影子。
丧尸似乎不是想象中那么难对付,只要不是面对一群丧尸,陆游峰首次对生存下去有了信心。其实他的心底还有一丝希冀,或许过一段时间,全副武装的军队就会荡平这里的丧尸,让他重返清平世界。
陆游峰再次启开房门的时候,,是第二天的下午。过道那具死翘的丧尸早被拖进了对面屋里,楼道内空荡荡寂静如常。陆游峰依旧全副武装,左手持斧,右手攥着螺丝刀,锉刀别在后腰带上。这次他的目标就是二三楼之间窗台上念念不忘的那一小堆冬菜。对他而言,这些菜显然超越了食物的范畴,而是拥有了某些象征性的意味。
他没有直接下楼,而是上楼。顺着楼梯扶手间的缝隙,依然可看见底层隐隐有人头晃动。按照他的思维,楼上丧尸的数目应该稀少才对。下楼之前,首要的是稳定后路。
陆游峰紧贴右侧墙壁,半侧的身姿,瞪大了眼珠子慢慢向楼上走去。五层还算正常,一扇房门,就是陆游峰楼上的这户人家房门紧闭,试着拽了拽门,门内锁得很紧。对面的人家房门大敞,小心翼翼走了进去,屋内空无一人,一片狼藉,椅翻桌斜,仓皇出逃的样子。对于屋子原来的主人陆游峰并没有印象,当然也不会客气,一番搜寻下来,除了在冰箱里找到一些冻肉鸡蛋蔬菜之类的吃食,再没有其他有些价值的东西。退出屋子,掩上房门,陆游峰继续小心地上了第六层。六楼的两扇房门皆紧闭,在试着拽门的时候,其中一扇门内有了动静,先是有脚步声接近,接着开始抓扣门板,一股腐臭隔门渗出,是一只把自己锁在家里的丧尸。陆游峰不再耽搁,上了七楼。
七楼是顶层,靠里一扇朱红色房门紧闭。另一扇挨着楼梯一侧的房门虚掩,门上面贴着一个大大的红色“囍”字剪纸,纸地有些发旧。陆游峰记起“十一”国庆节的时候,有一对新婚小夫妻给他送喜糖,说是住在楼上的邻居,看来就是这家了。楼梯正对的方向贴墙固定了一趟铁梯,梯顶是通向楼顶平台的检修孔,孔洞被一块铁板遮住。
陆游峰用螺丝刀轻轻拨开喜字房门,一具青黯面孔的高大丧尸赫然立在门后,伸着爪子向他抓来,正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新郎。虽然有了准备,仍吓了一跳,不自觉退后了两步。
丧尸伸迈步跟进,不料脚下被凸起的门槛绊了一下,直挺挺向前扑倒。猝不及防的陆游峰被拦腰带倒在地,身子重重撞在楼道边缘的金属护栏,清亮的撞击声带着回音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斧头脱手,顺着楼梯叮叮当当滚了下去。双腿被丧尸沉重的身体紧紧压住,急于抽身之际,却见丧尸张开獠牙咬向他的大腿,陆游峰慌忙举起螺丝刀奋力刺去,螺丝刀从侧面洞穿了丧尸的脖颈,也只是让它的头略微偏了一点位置,并未致命,仍执拗地向大腿根咬去。陆游峰趁机抽回右腿,抽出螺丝刀双手反握刀柄,俯身上去对着丧尸的后脑没命的一阵乱戳,“噗噗噗”扎了六、七个窟窿,丧尸的头无力地垂向一边,一股股黑色的粘稠汁液自头部颈部创口汩汩流出。
呼哧呼哧喘了两口粗气,陆游峰正欲抽出另一条腿,一阵腥风自脑后忽至,心叫“糟糕”,未及反应,便被一股大力扑倒,身子重又摔倒在地。堪堪转过身子,双肩早被尸爪紧紧扣住,丧尸看似单薄枯干的身体却异常有力,被抓处剧痛不已。陆游峰认出这具披头散发的丧尸正是那个新娘子,印象中千娇百媚的面孔变得异常狰狞可怖,小嘴夸张地张着,露出已经发黑的牙齿,“赫赫”嘶吼着,咬向他的喉咙,腥臭扑鼻,一丝晶亮的唾涎自它的嘴角渐渐滑下。
陆游峰竭力将头扭向一边,螺丝刀还留在那具男丧尸的头颅里,无奈只好赤着双手死死抵住丧尸的脖子,双方就这么僵持着。陆游峰渐渐有些力竭,正感无计可施、以为就此了结之时,忽觉身后隔有一物,记起后腰别着锉刀,心中大喜,勉强腾出左手,拽出锉刀塞进丧尸的嘴里,借着尸头的下压之力,尽余力奋起一捅,锉刀的钝头在丧尸的脑后“噗”地惯出。丧尸便如瞬间泄气一般暧昧地瘫趴在陆游峰的身上一动不动。
劫后余生,颇有些筋疲力竭的陆游峰无暇顾及匍匐在身上的女丧尸,扯掉口罩的带子大口地喘息,对于刺鼻的尸臭嗅而不闻,似乎也不是无可忍受。
只是因为喘息的厉害,陆游峰下意识地闭了一下眼,忽觉精神一阵恍惚,自己的身子棉絮一般晃晃悠悠飘起,顿在半空,这半空的高度已经远远超过了楼层的高度,楼层顶板似不存在,闭住的眼睛也有了视觉,他“看见”一条楼梯笔直下行的甬道,楼梯被七个由左右两扇门夹成的缓台隔成数段,两个缓台之间是一个左侧有一扇布满灰尘仍显明亮的窗户小平台,右侧是一通到底的金属扶栏。在第四个和第五个缓台之间,正有六个丧尸僵硬地蹬着楼梯蹒跚而上,最前面的一只耸拉着半只耳朵。在丧尸行进方向的最高层,他看到了被一只女性丧尸压在身下自己的躯体,甚至感觉得到躯体上轻快地呼吸和沉稳有力的脉搏。
陆游峰陡然一惊,豁然睁开了眼,幻觉消失,他发现自己依旧躺在地上,楼下分明传来重重的脚步声,身子一激灵,只手扯住匍匐在身上的女丧尸甩在一边,一跃而起,惊奇地发现原有的疲惫感已消失殆尽。脚步声越来越近,顾不得他多想,从丧尸的头颅里拔出螺丝刀和锉刀,犹疑不定,正考虑着是否躲进对面的门房,身后那扇朱红色防盗门“吱”的一声被推开。惊魂未定的陆游峰几乎叫出声来,下意识地转身抬手便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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