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鸿门宴?
离剑宗,议会厅。
“大家都来了?看看吧!”言毕,李少仁将手中一张信笺一挥手往前隔空递出,那信笺轻飘飘来到邬蓬跟前,邬蓬伸手接住,众长老也围了过来,但见信笺上蝇头小楷写道,“醉仙阁何伍敬离剑宗李宗主亲阅:
何某人行南闯北,在这世上苟活至今,虽无甚惊天动地成就,但这天下间能让何某人佩服的,也仅李宗主与那金刀盟黄盟主,吾辈敬仰两位威名已久却不得相见,实在让何某人寝食难安,今日斗胆特邀李宗主及那黄盟主,三日之后重阳佳节至我寒舍醉仙阁一叙,万望李宗主赏个薄面,让何某一睹当世豪杰之风采!
何伍敬上
不大一会,众位长老已经看完,“诸位作何看法?”李少仁淡然望着众长老们。
“区区一个醉仙楼老板,说要见我宗主,我宗主便去?当我们是戏园子?依我看,不必理会。”一位身材清瘦,神采熠熠的长老说道。此人叫赵柏霖,是离剑宗四大天王之一的青龙吒月,他赖以成名的青虹剑使起来行云流水,状若游龙,不但厉害,且观之极为赏心悦目。
“呵呵,别忘了,请的还有金刀盟呢。”邬蓬一手抱在胸前,一手挠挠额头说道。
“我便和宗主一同去了!”一位板着脸的汉子说道,但见他怀里抱着宝剑,站在人群外,好似与众人不大合群。却没有一人敢小视这汉子,原来他便是四大天王之一的索命三剑萧三郎。这萧三郎在江湖中实是一个传说一般的存在,以快剑闻名,杀人取命犹如探囊取物一般轻巧,人也是极为古怪,言语极少且厌恶世俗,若不是李少仁当年对他有大恩,他也不会拜入离剑宗门下。饶是如此,萧三郎也是一个甩手大掌柜,在离剑宗什么事也不管。
“诸葛长老,你说呢?”李少仁冲萧四郎点点头,目光转向另外一个手拿折扇的俊俏书生。
“依我看,宗主必须要去!”诸葛长老摇着折扇说。诸葛连城,四大天王的最后一位,武功平平,但精于推演,善计谋,实是离剑宗智囊。
“哦?诸葛长老请明示。”黄志远道。
“其一,这何伍属于我离剑宗和金刀盟的中和地带,这么多年下来,何伍在这郧州也算如日中天,我们若驳了他的面子,他与那金刀盟交好,岂不是给我们自己多树一个敌人么?”
“其二,若是单独邀请我离剑宗去不去倒好说,现在既然牵扯上金刀盟,我们若不去,别人还当我离剑宗怕了他金刀盟了?”
“其三,这何伍是一个贪生怕死之人,平时躲我们还来不及,今天怎么会主动邀请我们?这其中必定有蹊跷,是谁在背后推了他一把,去了便知。”
不愧是诸葛连城,一番话说得众人无不颔首。“那好,三日之后,诸葛长老、萧长老、赵长老、邬长老随我同去,其余诸位长老,好生看家,散了吧。”
“属下告退。”
出得议会厅,李少仁回到后院住处已是华灯初上,正瞧见李恪坐在夫人腿上,不知道在说什么趣事,引得夫人直笑。
“老爷!”门口丫鬟施礼。
看见李少仁进得屋子,李恪赶紧从娘的腿上跳下来,老老实实站好叫了一声“爹爹”。“嗯,今天都学什么了?”
“背书,邬叔叔今天教了我一套厉害武功。”
“哦?什么武功?”
“《火云掌》。”
“打一趟我看看”
这李恪,人着实聪慧至极,邬蓬仅给他演示了两遍,他便记了下来,闻言摆个起手姿势深吸一口气,粉拳张开,像模像样的耍了起来。少顷,李少仁点点头,“花架子不错,力道差得远了。”李恪嘟嘟嘴,一副就知道你会这样说的表情。
“好了,看你爷俩,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功夫,小翠,饭菜上来吧。”李夫人说道。
“是,夫人。”
李恪看看李少仁说:“爹,你和邬叔叔谁厉害呀?”
“这个么,当然是你邬叔叔了!”
“哦,我也这样觉得。”
“你小子!”
李恪心里暗爽,谁叫你说我花架子。然而李少仁说的却是实话,也是各大武林门派的实况,做掌门,武力倒在其次,驭人能力、管理能力是考评一个掌门的主要标准了,要不武功再好,不过是一介莽夫而已。像金刀盟黄志远,武功、管理之道无不出类拔萃的却是少之又少,而李少仁功夫虽不是顶尖,但也仅仅一线之隔而已。
重阳节,算是一个比较重大的节日了,每逢重阳,妇道人家多到寺院烧香拜佛,祈祷家人平安。而大老爷们则三五好友相聚,一叙兄弟情义,开怀畅饮。而今年的重阳节却又不同,因为郧州城最大的酒楼醉仙阁三天前已经不再预订座位,到了重阳节这天,一向门庭若市的醉仙阁更是除了伙计忙忙碌碌再没外人。醉仙阁门口,何伍一大早便站在这里翘首以盼了,眼看日上三杆了,两位传说中的大爷一位也没来,暗自感叹一下,活动一下站的麻木的两腿,继续等吧。
远处,一行八人正信步走来,行人离得老远便感到一阵寒气从这群人身上散发出来,让人如芒在背,无不离得远远,给这些煞神自动让道。“他们会来吗?”章奎向低头黄志远问了一声。“章伯伯放心,我料他们必定会来,而且只来五人。”这黄志远实在心思了得,料那李少仁英雄人物定只会带离剑宗的四大天王来。而此次议和既然是自己提出,那就服个软,多带三个长老,显得我金刀盟怕你。随即嗤笑一声,依旧不紧不慢的往那醉仙楼走去。
不大一会,街的另一边,李少仁及四位长老也是个个不紧不慢,好似走在自家花园。双方很快发现了对方,目光牢牢锁定彼此。
此时此刻,这街上闲杂之人犹若无物,叫卖声、嬉闹声仿佛都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两队人彼此眼里只剩下对方的身形,一百米,八十米,五十米,二十米,五米,很快,两队人同时来到醉仙楼门口立住身形,黄志远与李少仁淡然对视,而两人身后众人则是一副众生相,火爆脾气的朱三金与赵柏霖怒目相交,邬蓬则依旧一副玩味的意思和章奎对视着,萧四郎则和众人都不一样,他看的则是对方拿的什么兵器,又以何功夫见长,自己若与之对敌,怎样出手能将之在三招之内制住。
……
而何伍,这时候巴不得个地缝钻了下去才好,擦擦额头冷汗,打个哈哈:“两位当世豪杰莅临我醉仙阁,实在是让小可寒舍蓬荜生辉!”心里虽怕,但此时却又要强撑门面,倒也难为他了。
“请了!”黄志远微微一笑,随即一拱手,又做个请的姿势。
“请了!”李少仁亦然。
二人随即哈哈大笑,并肩进门……真不愧是两大顶尖门派的掌门,不管底下斗得怎样,台面上,倒英雄磊落。何伍在前,两人在后,一众人尾随着进了醉仙楼……
好个醉仙楼,雕梁画栋,朱红的地毯掩人足腕,走上去轻飘飘犹临仙境,随何伍上得二楼更是眼前豁然开朗,这二楼早被何伍收拾妥当,只留下大圆桌两张而已。仅站在楼上便可见远处群山蜿蜒,青蒙蒙的一片,东湖紧邻醉仙阁,波光粼粼,收进眼底。耳旁丝竹弦乐悠悠然飘进耳朵,香炉之中,不知名的香料正升起缕缕青烟,沁人心脾的香味更是让人放松,此情此景,不由得使人乐不思蜀。
“妙极!何老板,你这地方好啊!”
“好一处人间仙境!”
黄志远、李少仁几乎同时叹道,“两位谬赞了!”何伍哈哈一笑一拱手,心下却是颇为得意。
“拿笔来!”黄志远豪情大发!
一个激灵的店小二闻言一溜烟去了,这醉仙阁实至名归,最为吸引文人骚客,这么多年来,多有人喜欢在此处题诗作词,因而文房四宝倒也准备的有。不大一会,小儿文房四宝备齐,何伍亲自研墨,黄志远提起毛笔,挥毫泼墨,一副行草“大同世界”跃然纸上。众人无不叫好。
“李宗主,觉得区区这字如何?”黄志远扔了毛笔。
“好字,遒劲有力又不失飘逸洒脱,黄盟主果然名不虚传。”李少仁笑了一笑说道。
“两位别站着说话,来,二位请坐!小胡,吩咐上菜上酒。”何伍说罢一手一个拉着二位坐下,其余众人则围坐于另外一张桌子。
三人主宾各自坐好,黄志远又开口道:“那李宗主可知区区这大同世界是何意?”李少仁吃不准黄志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稍一思考,“无非便是人人敬老,人人爱幼,无处不均匀,无人不饱暖的理想社会了。”黄志远摇摇头,“李宗主所言差矣。”“哦?愿闻指教。”“如郧州之地,数百年来,你我两派争斗不止,死伤无数,无非是要做了这郧州之主罢了,但不知李宗主想过没有,你我既然不能吃掉对方,为何不能坐下来如现在这般谈谈?共同主持郧州大局为何不可?”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恰在这时,满桌子酒菜已然上了七七八八,李少仁突闻此言,尚不知如何作答,看那满桌佳肴唯独没有鱼肉,心念急转,“何老板,怎么没有东湖鲤鱼?”何伍闻言一惊,这李宗主搞什么鬼,不答黄盟主的话,找什么东湖鲤鱼,嘴上却说:“等下便来了。”“那怎么行,东湖鲤鱼,还是新鲜的好,黄盟主,权且坐坐,待我去捉它两条上来,至于黄盟主所言之事,等下再议不迟。”黄志远哪会不知李少仁不过是缓兵之计,也不说破,颔首应允。
“那好,李某去去便回。”李少仁说罢,抓了一把竹筷,从窗户跳向东湖,离那湖面尚有数米,伸手甩出一支筷子,身子恰好落在湖面筷子之上,身形顿了一顿,迅速又掷出一支,再次跃起,如此反复,好不潇洒。东湖湖边的游人哪见过这般奇景,无不驻足观看、拍手叫好。李少仁心里却波涛汹涌,这黄志远说的何尝不是自己所想?两派争斗数百年,离剑宗数千条好汉就此丧命,虽然死者家属都会得到一笔银子作为补偿,可是每当看到死者家属那伤心欲绝的双眼,自己的心就狠狠揪起来。在自己掌权的这数十载里,离剑宗别说发展壮大,就是维持现状都很艰难。今日他要是使的诡计我离剑宗倒也不怕,走一步看一步便是。若是双方达成协议,也算了了一大心事。祖宗泉下有知,该也知道我良苦用心。当下便拿定主意,恰在这时,一群鲤鱼自前方游过,李少仁掷出筷子,将仅有的两根咬在嘴里,如云燕一般掠过去,单脚自水面一点,双手齐出,如闪电般抓向湖面,不待众人看清楚,两条两斤左右的东湖鲤鱼已经抓在李少仁手里,一甩头,一支筷子激射而出,身形随后而至。故伎从施,两下上得岸来。除了鞋底,身上竟然没有一点多余水渍!湖边游人更是群声喝彩,李少仁朝大家拱拱手,进了醉仙楼去了。
却说郧州城外栖云寺人潮涌动,香火缭绕,一端庄妇人正跪在一尊佛像前虔诚的祈祷着什么,良久之后,她睁开眼,“恪儿,过来拜拜菩萨!”
“娘,为什么我要拜菩萨?”
“拜了菩萨,他能保佑你平安呀!”
“我才不信嘞,娘年年拜菩萨,我前些天还不是被马蜂叮了好几个大包。”
“臭小子,讨打呢,快过来拜!”
“哦。”李恪嘟囔着跪下身来拜了三拜。
“咦,恪哥哥?”
“呀,莺儿?你怎么会在这儿?娘,这就是莺儿妹妹,前些日子恪儿在集市上认识的,嘿嘿。”说罢就拉起了黄莺莺的小手。
“姨姨你好,我是莺儿。”黄莺莺脆生生的说道,这妮子有些怯生。
“哦,乖莺儿,你一个小孩子也来拜菩萨了?”李夫人看这女娃长得白白净净极是讨人喜欢,当下打趣道。
“还有我娘。”莺儿应了一声,指了指不远处跪在菩萨前的胡杏儿。胡杏儿其实早已听见女儿在与人说话,只是正在拜神,不好打断,这会儿拜完起身走了过来。
“娘,这是恪哥哥,我和你说过的。”莺儿拉着李恪说。
“姨姨你好。”
“嗯,恪儿,你也好。”胡杏儿答应了一声,“你们两个出去玩吧,别跑太远。”
“知道了娘!”两个小人儿蹦蹦跳跳出去了。
胡杏儿迎上一直注视着自己的李夫人,微微一笑,见李夫人似乎长自己几岁,略施一礼,“姐姐好!”
李夫人还礼,“妹妹好。”
两人皆是身为人母,对自己孩子又极为疼爱,相互竟颇投缘。“不知姐姐家做何营生?”“我家老爷在郧州贩卖布匹为生,妹妹家呢?”“我家老爷是个教书先生。”……其实像这样家庭的人,危机意识还是蛮强的,不会随随便便漏了家底出来,不过两人说的也不为过,离剑宗确实有布庄,而黄志远喜好舞文弄墨,并且是一盟之主,说他是教书先生也挺合适。
李夫人看寺庙院内李恪、黄莺莺两人笑闹奔跑,倒挺投机,“妹妹你看这俩小人儿倒挺般配,不如定他们个娃娃亲好了。”
胡杏儿一愣,随即笑道:“如此妙极,妙极。”
这实在是两个人的玩笑话罢了,像他们这种背景的人,婚姻大事,都是自家老爷说了算,岂会让自己妇道人家做主?两人不由相视而笑。
“莺儿,我把这弹弓送给你啊,以后有空我教你打鸟。”李恪说。
“啊,我才不要打鸟呢,这个送给你。”说罢却也接过弹弓,递给李恪一条精致的头绳。
“我要这个干吗?我又不扎头发。”却也是伸手接过塞进怀里。
“莺儿,我们该回去了。”胡杏儿冲黄莺莺喊到。
“恪儿,我们也该走了。”李夫人冲李恪挥挥手。
李夫人与胡杏儿又客套几句,分别乘了轿子,分道扬镳。
……
醉仙阁内,两大豪杰携手终于迈出了两派数百年来和谈的第一步,末了,两人郑重三声击掌,开怀畅笑。李少仁真诚的说道:“看年纪,我虚长黄盟主两岁,这里便托大做个大哥,你我今后便兄弟相称,黄盟主以为如何?”“李兄所言甚是,兄弟遵命便是!”
自此,郧州局势大定,两派也渐渐发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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