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裴二爷,您这是眼睛瘸了?
婉清犹犹豫豫,二爷则神色清淡,他不轻不重地瞥上一眼,婉清倏地一惊,心头也一凛。
“好的二爷,来了二爷!”
她立马乖乖巧巧地扬起一张小黑脸儿,三两步就窜到了裴二爷面前。
这裴二驴子可不是啥好人,那前科之鉴,太多太多,简直都数不胜数了。
婉清觉着她自个儿多少有点没心眼,上世也曾是个傻白甜。
从前惹过人家无数回,二爷起初没跟她计较,但架不住次数太多,这裴二爷厌蠢症犯了,于是狠狠收拾她一回。
从夜里,到天亮,通宵达旦!弄得她一边哼唧一边哭,狠狠为她立了回规矩。
甚至还把那些道理、谋略、心术等等,掰开了揉碎了塞她脑子里,一旦记不住,那下场就很惨,往往是三天两夜没办法下床。
不过拜这所赐,她智商见长,以至于二爷死后,裴毓宣把她关进半山别苑,她甚至可以轻松应对,动用心智收买那些负责看管她的下人护卫,并有条不紊地冷静策划自己的逃脱之路。
只可惜裴毓宣那些疯女人来得太凑巧,不然她上世哪怕没二爷护着,也完全能过得很潇洒。
“咳,二爷,您有何吩咐?”
婉清低眉顺眼,一开口,那娇娇糯糯的小嗓音,就叫人听得酥酥麻麻的。
裴司谦神色一深,本是一副清风霁月的模样,但此刻那深邃凤眸蓦然幽暗许多。
好似一盏幽火摇曳,那眼底的暗火烧得婉清直心慌。
坏了!这裴二驴子不会又发情了吧?
这眼神儿,她可真太熟悉了!
从前那些个日日夜夜,不知见过多少回呢。
“……二爷?”强忍着后怕,婉清畏惧地吞吞口水,又悄悄往后挪出半步。
好在,二爷只是瞥她一眼就收回视线,云淡风轻地整理着那雪白的长袍,而后身子微侧,臂弯压在轮椅扶手上,而那骨节分明的手,连同那长袍广袖,似有意若无意,恰巧遮住那蠢蠢欲动的地方,叫旁人看不出半点端倪来。
可唯有婉清,小嘴儿一咧歪,心肝儿直突突,只觉自己腰又疼了,腿更酸了。
呸,这就是一牲口!
多年不开荤,一开荤就食髓知味了。
“这便是内人,婉清,周婉清。”
正当婉清心里吐槽时,二爷眉眼清淡滴看向刘善存,“府中过些日子便要办喜,介时还请刘家公子赏脸。”
刘善存听得一怔,此刻尚未突遭变故,也尚未父母双亡,尚且不是前世那家疯癫戏院的幕后东家,更不是来日南疆暴君掌权后为其统帅暗部执掌天下情报的天网统帅。
他多少青涩了几分,以至于,这一时半刻的,竟真有点回不过神来。
啥?
刘善存脑子里,满脑子全是这个字儿。
啥!?
这啥玩意儿?
裴二爷,您还好吗?这是眼瘸了?
顿时刘善存就很一言难尽了。
眼下这二人,一个干干净净一身白,就好似那枝头的一捧雪,浑身的矜贵玉色,为当世清流,多少有着几分仙气出尘。
可再看另一个,活像从泥浆里滚过一圈儿,也不是多脏多邋遢,就只是黑,太黑了!这也算是一种出挑了。
但这二人凑一起,那可真是一点都不搭,实在是很叫人不得不怀疑二爷的眼神儿。
“怎么,难不成刘公子还有什么异议?”
刘善存心头一跳,赶忙敛了敛神,“二爷,您说笑了。”
旋即微微转身,长袖一拢,冲着婉清那边深深作揖。
“家妹顽劣,从前流落在外,如今回京不过数月,怕是不懂规矩,无心之下才冲撞了姑娘。”
“善存在此替家妹向姑娘赔罪,还望周姑娘能海涵一二。”
婉清眉梢高高一挑。
好家伙,这可真是好家伙!
不愧是来日那位执掌暴君暗部的权臣之一,敢情早在这时就已长袖善舞。
听听人家这话术,左一个无心,右一个流落在外,显然是明摆着告诉侯府一件事,刘兰馨无知者无罪。
且他自个儿姿态放得极低,哪怕是看在裴二爷的面子上,但方才冲婉清行礼时也是敬重得很。
这相当于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有错认了,并未过于推脱,可侯府这边若继续追究,那反而成了侯府的不是,是婉清跟二爷心胸狭隘了。
裴司谦薄唇一掀,他颇为有趣地瞧了瞧刘善存,旋即又不轻不重地瞥眼婉清。
“如何?”
他在问婉清的意思,苦主是婉清,险些挨了欺负的人也是婉清,这事究竟是轻拿轻放,又或是从重处理,全看婉清态度,看她是如何作想。
婉清乌溜溜地转了转眼珠儿,突然哎呀一声,她响亮地拍了下小手,旋即小脑袋一歪。
那小黑脸儿上写满了天真懵懂,水灵杏眼也忽煽忽煽,毛绒绒的眼睫毛卷卷翘翘,也因此带出几分软嫩的稚气来。
“我想起来啦!”
她仿佛恍然大悟,然后又一脸欢喜地看向裴二爷,眼神亮晶晶地扯扯二爷的长袖。
“爷,奴方才一见那位小姐就觉着眼熟,这不是当铺孙掌柜家的姑娘孙萃遥吗?”
轰地一下!
不远处,刘兰馨一脸煞白,她满是不敢置信地看向婉清。
裴二爷垂了垂眸,瞧眼婉清抓着自己长袖仿佛在撒娇摇晃的小手,旋即又一抬眼,见婉清抿着小嘴儿笑的甜,水汪汪的杏眼全是清澈满满的灵气。
他眉梢又微微一挑,旋即眉眼舒展开来,十分舒心地往后一靠,清冷的仪态中溢出稍许散漫。
洁癖出名的裴二爷最见不得脏东西,为此他总是穿一袭出尘不染的白衣,但其实他这人心眼心眼黢黑黢黑的。
大抵也是因为他自个儿太心黑,所以更不乐意看见那些脏的跟黑的。
可如今瞧着婉清这张小黑脸儿,又瞧了瞧对方仿佛清澈懵懂的眉眼,他竟莫名觉得很顺眼。
薄唇一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竟是不自觉地放缓了嗓音,“哪个当铺?”
“就是安州当铺呀!”
婉清一脸娇憨,她仿佛如数家珍。
她掰着自个儿的手指一一细数:“奴本是安州大岭村人士,可去岁安州突发水患,奴当时跟着灾民一起逃荒,曾远远瞧见过那位孙小姐一眼。”
“据传这位孙小姐可是很有福气呢,家里有个当县官儿的亲戚,可是奇怪,那县官儿也没在京城呀,孙小姐怎么跑来京城了?”
言至此处,婉清又眼光一转:“对了!孙小姐,当时跟在您身旁,穿灰色衣裳的那个姐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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