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守株待兔

湘西这片土地上，山多田少，几百年来苗家、土家、汉族混居一处，各族习俗不同，传下来的规矩便融合了各族之长，具备一定的地域性。

余三叔的突然横死，按照村里老一辈说法，在外横死的，得当天下葬，不能长时间停放在村里。

这时代讲究入土为安，下葬就得有棺木，余三叔壮年夭折，哪会准备这玩意？

所以余学成跟着村支书陈兴国找一些村里的老人借棺材，最后还是村东口的羊老拐答应借棺。

入殓、封棺，下葬。

忙完这一系列的事情后，天都已经黑了。

这会儿。

村支书陈兴国也接到了兵娃儿的消息，把村里的生产大队长、民兵队长还有几个副队长叫去开会商议。

余学成把婶婶陈秀莲弟弟妹妹送回家后，看着婶婶红肿的眼睛，一脸悲伤的样子，心里的那股复仇之火更是压不住了。

他甚至顾不上吃晚饭，随便找了个借口，一溜烟跑出了家，他准备找人借枪。

青塘村住着两百来户人家，大部分都姓余，祖祖辈辈靠山吃山上山猎户，家家都有猎枪，但想要找土匪的麻烦，猎枪可不行，手头得有真家伙才行。

而村里只有当过兵上过战场的大军叔有枪。

余学成可记得很清楚，大军叔的军事素养极高，要不是战场负了重伤，被迫退役，这会至少也是个连长。

余学成一路小跑，很快来到大兵叔门前。

“嘭嘭嘭！”

一阵敲门声响起。

房门顿时虚开一条缝，门后露出一双略带警惕的眼睛。

看到余学成后，大兵叔打开房门，疑惑地问道：“成娃子，这么晚了你来我家，有事？”

余学成喘了口气，“叔，能把你那把56半借我吗？”

大兵叔眯着眼睛审视着他，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表情变得极为严肃，“老三的事我听说了，你还小，命只有一条，千万别冲动。”

“大兵叔。三叔是我亲叔，从下把我拉扯大，这个仇我要是不报，以后怎么做人？”

余学成红着眼。

“回去。枪我不会借的。”大兵叔摇头拒绝。

余学成视线一转，看到桌上摆放的56半，二话没说，直接跑过去一把抓住枪托，“叔，我知道你担心我回不来，可我已经不小了，而且这枪我会使。”

说完。

他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拆卸枪械的所有零部件，接着抬头看着大兵叔，“叔，这枪我闭着眼都能装上。”

说起56半，余学成一点都不陌生，入伍后这枪几乎伴随了他的整个军旅生涯，只有上了越南战场后才换装了56式冲锋枪。

“这……”

看到余学成又以极快的速度将56半组装好，余大兵内心震惊不已，“娃儿，你从哪里学的？”

这把枪，还是当年他退伍后，部队首长来看望他时，为了表彰他的贡献，奖励他的。

这可是国家56年才研发的新枪，这些年他在屋里瞎鼓捣，一直当成心头宝，平时都不舍得打上几枪，更别说如此熟练的拆卸和组装手段了，他见都没见过。

“叔，我知道上山跟土匪玩命，很危险，但我要是不去给三叔报仇，我这辈子都会看不起自己。”

余学成可不敢说自己重生回来的，只得换个思路聊。

余大兵皱起眉，一脸犹豫，欲言又止。

余学成知道大兵叔面冷心热，决定再添一把火，“叔，村里正在组织人手，参与政府这次上山围剿土匪的行动，你把枪借我，我保证跟大部队行动，绝不乱来。”

“好吧，真拿你这娃儿没办法。”余大兵想了想，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余学成大喜，揣着56半就走，生怕大兵叔变卦。

“等等。”

余大兵拦住了他的去路，走到里屋取了个挎袋，还有配套的刺刀一起递给他，“小崽子，拿好了，枪没子弹，跟烧火棍有什么区别？给叔记住喽，一定得注意安全。”

“谢谢叔。”

余学成咧嘴一笑，感觉袋子沉甸甸的，扛起枪，转身出了屋，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对付覃国卿这些毫无人性的悍匪，他早就有了计划。

不过在此之前，他得把自家的好哥们余天明叫上。

“天明哥。”

他来到余天明家门口，朝屋里喊了几声，很快就有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旋风般从屋里跑了出来。

“你小子背着家伙，准备弄谁？”

余天明看到余学成背上的家伙，憨厚的脸上满是笑意。

“有大买卖，敢不敢跟我走一遭？”

“那有什么不敢的？”

“把你家里的板车推出来，带上干粮，咱们趁夜去木溪村。”

“兄弟，你玩真的？”

“去不去？”

“那必须去啊！”余天明嘿嘿笑着。

看到好兄弟双眼放光，摩拳擦掌的样子，余学成冷酷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了一丝笑容。

木溪村在五十里之外，那里更加靠近武陵山脉，凭着上一世的记忆，周学成想起木溪村有一个叫段麻子的村民，就是覃国卿的远房堂兄。

这段麻子为人鬼精鬼精的，一直偷偷地给山上的土匪输送物资和各种情报。

只要寻着这条线，守株待兔，山上的土匪迟早会自己撞到他的枪口上。

他虽然枪法也不弱，钻进深山老林也有一套杀敌的本领，但那毕竟是上百来号穷凶极恶的悍匪，就算自负再如何厉害，也不可能硬碰硬。

暗中盯着段麻子这条线，是目前最有利于他复仇的手段。

如今三月天，马上就要入夏，但湘西这一片大山里，晚上还是冷飕飕的。

行走在山间小路上，耳畔呜呜个不停，冷得余天明直打哆嗦。

“天明哥，你来拉板车，身子热乎起来，就不冷了。”余学成斜眼一看，心中暗叹，自家这个玩伴打小就缺根筋，这一听有大事干，连件棉衣都忘带了。

“好，好嘞。”

余天明接过板车，像头蛮牛拉着往前走去。好在后半夜风渐渐停了，出了一身热汗的余天明啃了几口干粮，自然也没那么冷了。

第二天。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两人终于赶到了木溪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