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击退山戎人就发
贵公子并没有带他们从巍峨的正门入城，而是绕行至城墙一侧较为偏僻的角落。
那里有一处专供守军秘密出击、运送物资、传递情报或紧急逃生的突门。
守门的兵卒验看过贵公子的令牌，沉重的包铁木门缓缓开启。
突门直通城内西北角一处戒备森严，旗幡招展的军营。
营寨栅栏高耸，望楼之上兵卒持戟而立，黑色的龙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肃杀之气扑面而来，让原本还有些骚动的人群瞬间安静了许多。
李陵环顾四周，忍不住啧啧称奇。
“后世只是根据唐代典籍中的突骑和突袭等军事术语的使用，暗示长安城有突门的存在，却缺乏直接实物证据，没想到在这啊。”
“到了。”公子哥勒住马，对迎上来的守营军官吩咐道：“段南，人我给你们送来了。”
交代完毕，贵公子甚至不再多看众人一眼，一夹马腹，带着随从径自离去。
段南是个面色冷硬的中年人，打量了一下这群面饥民，眉头微皱，挥了挥手。
一群兵丁走上前来，李陵等人像一群被驱赶的牲口，在兵丁的呵斥推搡下，被集中赶到一片空旷的校场上。
“都蹲下！不许喧哗！”
带队的小军官厉声喝道，皮鞭在空中抽打出刺耳的响声。
众人噤若寒蝉，依言蹲下，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安排。
李陵也跟着蹲在人群之中，满心期待的等着发钱发老婆。
很快，几口大锅被架起，灶火熊熊。
锅内翻滚着远比他们之前吃的树皮，草根要稠厚得多的小米粥，甚至还零星飘着些菜叶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油腥。
对于饿疯了的人来说，这无疑是天降甘霖。
李陵和浑屠捧着碗，和其他人一样，几乎是狼吞虎咽，恨不得把碗底都舔穿。
碗刚见底，段南在一群兵丁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这次，兵丁们抬来了几个沉重的木箱和一捆捆制式青铜戈。
“哐当！”
“哐当！”
木箱和青铜戈被粗暴地扔到了他们面前的泥地上。
箱子打开，里面是堆得满满当当的铜钱。
段南来到众人面前，用马鞭指了指地上那些青铜戈，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
“家伙捡起来，从现在起，你们就是天子亲军了。”
“这两贯钱你们先拿着，女人和房屋也都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都是貌似天仙，胸大屁股翘好生养的。”
“等明日击退了来犯的山戎人，就给你们发婆娘、发宅子、发户籍、发田地。”
“人人有份！”
段南说完，大手一挥，身后的兵丁们开始忙碌了起来。
“排好队！一个个来，每人两贯，领完的到那边去！”
“万岁！陛下万岁！”
饥民们再次欢呼，仿佛胜利和奖赏已经触手可及。
只有李陵心里咯噔一下。
山戎人？打仗？
明天就打仗了？
李陵扫视了一眼周围这群所谓的“天子亲军”。
这一看，心顿时凉了半截。
除了贵公子先前身后跟着的那寥寥几个亲兵穿着还算齐整的皮甲，看起来有点精锐的样子之外。
视野所及的大部分兵卒，身上只有一件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粗麻布军服，外面象征性地套着简陋的布甲。
在李陵这个来自后世，哪怕只是通过影视剧和书籍了解古代军队的人看来，这活脱脱就是一群刚刚放下锄头，被临时武装起来的乌合之众。
这是被拉上贼船做炮灰了？
我不过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现代大学生，连只鸡都没杀过。
这要是上了战场，不是妥妥一回合就倒下的炮灰？
不行，得想个法子活下来才行。
李陵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了旁边的浑屠，浑屠身形雄壮如铁塔般一般，蹲在人群之中格外的显眼。
浑屠察觉到李陵的目光，转头看来：“兄弟，怎么了？”
李陵眼珠转了转，向他靠了靠，嘿嘿笑道：“兄弟，你不是说要给我做护卫吗，那就从现在开始。”
“我一个月给你5两月钱，逢年过节另有赏赐。”
“婆娘的话，也别八个了，我给你凑个整，送你十个婆娘。”
“而且丑的咱不要，咱要就要个个貌美如花，赛过天仙的。”
“另外，我还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送你一套宅子，院子能跑马的那种。”
浑屠一听这话，铜铃般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下：“兄、兄弟......你此话当真？”
李陵点点头：“那是自然，你是我兄弟，哥哥我连里衣都穿25两一件的，要是让弟弟你过的跟狗一样，那像话吗？”
“只是......”李陵话锋一转，欲言又止，眉宇间染上一抹恰到好处的忧色与沉重。
浑屠正听得心潮澎湃，热血上头，恨不得立刻为这位豪阔无比的“哥哥”抛头颅洒热血。
虽说李陵的年纪看着比他小多了，可此时此刻，浑屠却并没有觉得李陵自称“哥哥”有什么不妥。
见李陵欲言又止，语气也变得消沉，浑屠顿时急了，粗声问道：“只是什么？哥哥有何难处但说无妨。”
李陵重重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和对命运的无力。
“只是你我兄弟二人明日就要上战场了，哥哥我不过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也不知道明日过后，你我兄弟二人还能不能活下来，哥哥我还有没有命见到我那亲戚。”
他顿了顿，眼神望向远方，语气愈发苦涩：“俗话说得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当兄弟你愿意分哥哥一口吃的那一刻，哥哥我就想着待入了城，一定要好好报答你。”
“哥哥本还想着等咱们入了城，哥哥就先带你去城里最大最奢华的青楼，给你找十个八个的姑娘伺候着，咱们先吃一顿。”
“然后再给你置办宅院，寻那如花美眷，给你安排差事......”
“可现在......唉......”
这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又隐隐暗示着明天我要是死在了战场上，这些就全都没了。
浑屠原本被美好许诺冲昏的头脑，被这盆‘现实’的冷水一激，也瞬间清醒了几分。
这哪是哥哥？这分明是天降贵人，是能改变他浑屠一生命运的财神爷！
不行，绝不能让财神爷折在这里。
“哥哥休要说这等丧气话！”
浑屠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自己厚实的胸膛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斩钉截铁地向李陵保证：
“有我浑屠在，哥哥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
“明日上了阵，哥哥你只管紧紧跟在我的身后便是。”
“我这身板，就是哥哥你的盾牌，我这条命，就是哥哥你的屏障！”
“想要伤到哥哥，除非从我浑屠的尸体上踏过去！”
“那些山戎人我又不是没杀过，来一个我劈一个，定护得哥哥周全，咱们兄弟必定能活着回来，一起去城里享那富贵！”
李陵看着浑屠那因激动而涨红的脸庞，听着他掷地有声的保证，心中那块悬着的大石总算稍稍落下几分。
他脸上适时地露出感动和欣慰的神色，眼眶甚至微微有些发红。
对于一个现代大学生而言，这点演技还是信手拈来的。
李陵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浑屠那坚硬如岩石般的肩膀。
“好！好兄弟，哥哥信你。”
明天你可要好好保护哥哥，等哥哥活着拿到了官府发的京城户口、田地、钱、婆娘，宅子。
哥哥就靠着后世的知识，去封侯拜相，去努力赚钱，然后给你多娶几个嫂子。
领完了钱后，当天晚上他们便被驱赶进一个拥挤不堪，汗臭脚臭与霉味混合的营房，地上只有薄薄的干草。
耳边是各种鼾声、磨牙声......
李陵怀揣着那点卖命钱，闻着令人作呕的空气，一夜辗转难眠。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急促的锣声和粗暴的呵骂声就把他们全部驱赶了起来。
没有早饭，没有阵列训练。
他们这群昨日还是饥民，今日仍是破衣烂衫的‘新兵’，就被驱赶着，乱糟糟地爬上了长安城外城高大冰冷的城墙上。
晨光熹微，凉意刺骨。
李陵手里握着冰凉的青铜戈，扶着垛口向下望去。
只见远方地平线上，一道黑压压的、混乱却庞大的潮水正向着长安城涌来。
那不是整齐的军队，而是无数穿着杂乱兽皮、脸上涂抹着颜料，狰狞如同山鬼的精壮汉子。
他们大多徒步，手持粗糙的木棒、绑着石块的狼牙棒、简陋的石斧和少数抢来的青铜武器，发出如同群狼嚎叫般的尖锐呼啸。
声音汇聚成一片恐怖的声浪，冲击着城头每一个人的神经。
他们奔跑的速度极快，眼神里闪烁着野兽般的凶光和对杀戮、掠夺的渴望。
队伍毫无章法，却带着一股原始的、狂暴的气势。
那股蛮荒的凶悍暴戾气息，即便隔着老远，也让李陵这个现代人感到有些心里发怵。
“那就是山戎人？”
李陵死死攥住手里的青铜戈，指关节捏得发白，冰冷的恐惧从脚底直窜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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