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天语

有座山，名为天语，如何得名已经无从考证。此山实在算不上什么名川大山，高不过两百余丈。既没有什么名胜古迹，也没有什么文人墨客的垂青留名。山下东边有一村庄，村内男丁都姓墨，自然而然就被叫做墨家村。再往东还有一湖，村里人都叫野湖。

墨家村虽不大，也有百十户人家。此地方圆十里只有这么一个村庄，在山和湖之间却有数千亩肥沃的土地，最近几年又是风调雨顺。好山好水好天气，加之乡下人一直传承的勤劳作风。因此墨家村的人一直过着衣食无忧，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墨家村的人虽然与世无争，但总免不了一些小病小伤什么的，有病有伤自然就少不了大夫了。墨离就是村里唯一的大夫，墨大夫今年二十有七了，娶妻五年，却无子嗣。一身医术乃其父所传，算不是什么圣手神医，医一医一般的病痛也算熟练。

这一日，墨大夫像往日一样上天语山采药。随意采些常用草药，一路上行，不多时就来到山顶。墨大夫一眼就看见了那棵参天大树，山不过百丈，此树却有十余丈高。盘根错扎，枝叶四张，如华盖般立于山顶。远远望去，天语山仿若凭空高了十余丈。

墨大夫径直走到树旁，蹲下身子，扒开树下的一排枯藤，露出一个三尺来宽的树洞。只见十几颗褐色的灵芝零散的长在洞壁上。墨大夫挑了一个大的。拿在手中反复看了看，用青苔包好，再放入事先准备好的木盒后，最后小心翼翼的放入药筐。

墨大夫看了看日头，正欲下山。“咯咯”，一阵孩童的笑声从树上传来。墨大夫惊奇的抬起头，只见一个胖乎乎的娃娃光着身子趴在一丈来高的树杈上，粉雕玉琢，煞是可爱。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笑嘻嘻的盯着自己。一双小手奋力的伸向自己，口中咦呀咦呀的叫唤，分明是要自己抱抱。墨大夫惊讶之下，不禁莞尔，那知这孩子双脚一蹬，居然从树上跳了下来。墨大夫心下大惊，纵身向前一越，欲接住这顽皮的娃娃。谁知用力过猛，竟然一路嘴啃泥般的向前滑行了半丈来远。墨大夫还来不及起身，屁股一沉，一阵“咯咯……”的笑声便从身后传来。墨大夫心下一松，小心的爬起身子。吐了吐口中的杂草碎泥，看着这个指着自己，咯咯乱笑的可爱孩童。忍不住抱了起来。揪了揪他的小脸，笑道：“臭小鬼，你是那家的娃娃？爹娘那里去了？你好厉害啊！从那么高的树上掉下来也没事。”那孩子也不答话，仍是笑嘻嘻的看着自己，右手还抓起自己嘴边一根没吐掉的杂草，直往嘴里塞。

“我也是糊涂，看这孩子不过几个月大，又怎么会说话？”墨大夫拿掉杂草心里暗道：“那家狠心的爹娘会把自己的孩子扔到这种荒山野地里来？还是那么高的树上。咦？莫非是天上掉下来的，是上天赐给我的。”墨大夫越看孩子越是喜欢，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忍不住以手指天问道：“小鬼，你是老天爷送下来给我做儿子的吧？”那孩子顺着墨大夫的手势上看，居然点了点头。

墨大夫见状大喜，哈哈笑道：“既如此，你便叫墨天好了，以后便是一家人了。走咯，回家。”

上山采药，平白无故的捡了个孩子回来，此等趣事很快就在这个平静的小山村里传开了。在墨夫人的耐心解释之下，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很快被人知晓。人人皆觉得这个孩子就是老天爷送的，皆是贺喜不断，不知是谁头一个送的礼，一篮子鸡蛋。一时间人人回家，不多时提着礼物的村民纷纷而来。

两年后，墨夫人居然怀孕生子，取名墨语。又过了三年，墨天第一次上私塾。再过两年的某一天早上，还是那条熟悉的小路。墨天在前面信步而行，弟弟墨语在后面跟着走。

“快点了，好不好？”墨天抱怨道，“我不等你了。”

“恩”墨语应了一声，又是一段小跑。“哥，学堂里好玩吗？二胖，虎子他们都在那吧？老夫子凶不凶啊？”

“有什么好玩的，无聊死了。”墨天应道，今天是墨语第一天上私塾，自然由他这个做哥哥的带着。“老夫子可凶了，哪个小孩子不听话，就用这么长的戒尺打他的屁股。”墨天一边夸张的比划着一边盯着墨语笑道。只见墨语面带惧色，伸了伸舌头。不禁有些得意。

“怎么样？怕了吧。”墨天笑道。“咦，你笑什么？害怕得犯傻啊。”墨天本想说些大话，打击一下弟弟，抬高自己。却见墨语早已面带微笑。那还有什么害怕神色。

“我才不怕呢，”墨语看着墨天大声道：“哥哥会保护我的。”

墨天怔了怔，看着弟弟那崇拜的目光，转过头去。低声道：“谁说我会保护你了，我才懒的管你呢”

“娘亲说的，娘亲从没骗过我”墨语双手叉腰，一本正经的说道。

“那你叫娘亲陪你上学好了，我才不会管你。”“你会”“不会”“你就会”“就不会”吵闹声从村东一直延伸到村西的私塾。

春去秋来，花开花落。一遍又一遍。快乐无忧的童年时光总是过的飞快。转眼间又过了五年。花白胡子的老夫子变成了雪白胡子的更老的老夫子了。墨天十二岁了，小小年纪长的是剑眉星目，英气逼人。墨语也有十岁了，和他哥哥比起来身子骨稍显瘦弱，有点书卷气。在这个桃源乐土，人们衣食无忧。长辈们对后辈人的学业自然也没什么太严厉的要求。毕竟到湖对岸的大城里去做官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有的人喜欢风光，有的人喜欢悠闲。墨家村的人无疑是后一种人。

又是一个好天气，上完一个时辰的早课，老夫子就溜堂了，说是去和墨大夫讨教弈道。让孩子们各回各家，正是收谷子的时节，多帮家里干点农活。

“二胖，老地方，钓鱼去”墨天拍着一个相貌憨厚的矮胖子的肩笑道：“这次可不许像前天那么吃了，害的我都没吃饱。”

“唉，老大，今天怕是去不成了”矮胖子叹道：“今年收成好，这半个月怕是玩不成了，你们兄弟俩口里留情，可不要把湖里的鱼都吃完了”

“虎子，假秀才，绣绣你们呢？”墨天看着一大帮子跟班问道，结果都一样。很快稀里哗啦的都走光了。就剩下哥两了。

“墨天，墨语”正在兄弟俩发呆的时候。老夫子出来了，笑道：“走，带先生去你家。上次听墨大夫说，墨语的棋艺比他还厉害。先生我可要好好讨教讨教。”

“我们还有事呢，先生还是自己去吧，要快啊，去晚了饭吃完了，可没老黄酒喝喽”墨语一边跑一边回头笑道：“下棋的话，先生可不是我的对手。顺便给娘带个话，中午不回家吃饭了。”

“先生我不是你的对手？你这大言不惭的臭小子。我要是赢不了你，你做我先生。”老夫子跺脚怒道：“谁要喝你家那什么酒啊，比你爹熬的药还难喝，是你娘赖着我喝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回家和娘说说，让娘不要再赖着你喝了。哈哈哈”笑声随风远去。只留下老夫子在原地张口结舌，一脸绿色。半晌后叹道“目无尊长，目无尊长”

第一章 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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