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凡人朱文清

半个月后，万丈高空处，一艘百多丈长的青蒙蒙巨舟静静的停在那里。舟首上站着三人，一白衣女子和两个十多岁的少年，正是白狐和墨家兄弟。这些时日，白狐说了许多修仙界的常识和趣事，让兄弟二人大开眼界，深深的体会到什么是世界之大，什么叫井底之蛙。也冲淡一些内心的悲伤之情。

“前面就是信阳城了，在你们凡人的眼里，这可算是一个大城。城中甚至有少许低阶修士。就是不知千余年后，可有什么改变没有。”白衣女子一阵感慨，“我们还是下去吧，这样入城太显眼了。”

“恩”兄弟二人点了点头。

正午时分，一座高大的酒楼的二楼，两个少年和一相貌清秀的白衣女子围做一桌，正是墨天墨语和那白狐。只是白狐变换成另一副面孔，虽也算是秀美，却也不再惹眼。面对满桌子的山珍海味，墨天和墨语狼吞虎咽，吃的不亦乐乎。那白衣女子却只是每道菜尝上一小口。

“白姐姐，你不饿吗？”墨天一边往嘴里塞菜，一边道：“还是不合胃口？”

“我和哥哥饭量可不小啊！吃完了可别后悔。”

“你们就尽量吃，这些凡俗之物，我化形之后，也曾经天南海北的吃过许多。不过那也只是为了体验一下你们人族的生活罢了。这座城我也来过，过了这么多年，好多菜色都没有了。其中有一道清蒸寐鱼，甚为鲜美，你们没吃上，倒是有一些可惜。”白狐淡淡道。

墨天墨语互相看了一眼，大概也不知道这清蒸寐鱼是何物，想必是味美之极，倒真是想尝尝一柱香后，墨语打了个饱嗝，长出了一口气，笑道：“饱了饱了。原来吃饭也是一件很累人的事啊！”

“谁让你吃的那么急，饿鬼投胎一般。”墨天讥笑道。

“哼，那只鸡我可就吃了一条腿。”

“难道鸡还有三条腿？我还不是只吃了一条。”墨天没好气的道。

“可一对鸡翅膀却全给你吃了，我可是盯了好久。”

“谁让你贪心，一手抓着鸡腿，一手抓着虾，那对鸡翅膀都没什么肉”

“若是虎子假秀才绣绣．他们都在就好了，这么好吃的菜，还不乐死他们。”墨语不禁有些黯然。

“小语，”墨天看着弟弟，摇了摇头。

“几位客官，吃的可好？”

墨语抬头一看，却是店小二站在一旁，搓着双手，脸上笑做一团。墨语不自觉的点了点头，道：“好好，菜很好吃啊！”

“那就好，劳驾，纹银二十两三钱。掌柜的吩咐，只收二十两。不知．”店小二说罢，看了看三人。

“白姐姐，他这是什么意思啊？”墨语一头雾水。

“结帐啊！我想起来了，老夫子好象说起过，在外面吃饭是要给钱的。”墨天恍然大悟道：“可我们自小就没用过钱，身上更是不会带了。”

店小二听罢，脸上笑意不减，直盯着那白衣女子。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就连墨天和墨语也是看着白衣女子，一脸的期盼神色。

“看着我干什么，我从来不带钱的。”说罢，白狐脸撇向一旁，嘴角带笑，一副事不关己的神色。

“没钱？几位不是想吃霸王餐吧？哼，”那店小二醒悟过来，顿时没了笑意，腰也直了起来，大声喝道：“不怕告诉你们，我们掌柜的和本城的城主可是亲戚，不给钱？就拿你们去见官。少不了一顿板子，定会打的你们皮开肉绽，一个月下不了床。”

墨天和墨语听罢，也不怎么害怕，一顿板子就算打上一个时辰又能如何？只是这次确是自己理亏，店小二这么一呼喝顿时把众人的目光都给吸引过来了。不少人指指点点，低头窃语。更是把二人窘得不行，直道出娘胎以来就没这么丢过人。那店小二见众人如此，更是理直气壮，不时说些，小娃娃，没见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之类的话语。

墨天和墨语只是低头坐着发窘，白狐仍是眼望窗口，神游天外。店小二见此，大概也知道这几位是真没钱，一时也没了注意。张口大叫，“掌柜的，掌柜的”

“吵什么，吵什么，别吵着各位客官。”楼梯口传来一阵不满声，不多时，上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胖老头，一脸精明神色。那掌柜的一上来先对全楼作了个辑，歉笑道：“伙计不懂事，吵着各位了。”

“怎么了？”掌柜的问道：“大惊小怪的。”

“掌柜的，”把店小二一手指着墨语等人一边回道：“这几位想吃白食。

那掌柜的看了看众人道；“几位客官，伙计说的可是真的？”

墨语等人仍是一言不发，掌柜不禁皱眉，声音也大了些。“看桌子上的情况，几位方才吃的很开心嘛。若是实在没钱，说不得只好拿几位见官了。如若不然，人人都像你们一般，大吃大喝一顿就拍拍屁股走人，那本店岂不成了善堂？”

那掌柜的说罢，墨语心里却是一机灵。心道：“方才吃的，方才的我吃的不错，是方才的我吃的。”

“掌柜的，这桌饭菜可是我吃的？”墨语抬头问道。

“臭小子，你想赖？”掌柜的尚未开口，那店小二却抢着道：“你们方才吃的欢天喜地的，满楼的人都看见了。”

“既然是方才的我们吃的，你就应该找方才的我们要钱，和如今的我们有何关系？”

店小二听罢，楞了半响，一时没了话语。那掌柜的急道：“什么方才的你们，如今的你们，不都是你们吗？那方才的你们不就是如今的你们？找如今的你们收钱，又有何不妥？”

“掌柜的可曾娶妻？”墨语笑了笑道。

“自然是娶了，”那掌柜的脸上现出一丝得意，道：“不仅娶了一房正妻，还有三房小妾呢。”

“她们可都是女人么？”

“这是什么话？自然都是女人了。”

“为何不娶男人呢？”

“小小年纪不学好，花化花肠子倒是不少，”掌柜的不自觉的有些怒意，“我看你们不仅是想吃白食，还想找茬。”

“掌柜的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墨语轻笑道：“既然方才的我们是我们，如今的我们也是我们，那么女人是人，男人也是人，既然都是人，那女人不就是男人吗？那天底下的男人娶男人，女子嫁女子岂不是都一样。”

“哈哈．”众人听罢，不禁大笑起来，墨天更是笑的拍桌不止，就连白狐也不禁莞尔。

“你”饶是掌柜的一向精明，竟也一阵语塞，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恼羞成怒。怒道；“强词夺理，强词夺理，小二，快去请刑捕头。把这几个吃白食的抓起来，我倒要看看在大堂之上，这个小子是否还是如此的牙尖嘴利。”

就在小二准备跑腿，墨语等人准备开溜之际。却听一人大声道：“且慢。”

楼上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年约二十的年轻公子，一身白衣，手持一把折扇，相貌甚为俊朗。却带着一身书生气，正一脸淡笑的看着那掌柜的。

“原来是朱公子，不知公子有何吩咐？”那青衣公子显然是这里的常客，掌柜的虽然有些气恼，却也是客气异常。

“掌柜的勿恼，”青衣公子淡笑道：“不就是二十两银子吗？在下帮他们付了，可好？”

“今天还真是怪事多啊！公子既然愿意，小店自然是乐意之至了。”掌柜的毕竟是生意人，虽然没有出一口气，却也挽回了二十两银子的损失。

“几位朋友，可否过来一叙。”白衣公子向墨天等人拱手笑道。

四人围桌坐定，“在下朱文清，不知诸位如何称呼？”白衣公子拱手道。

“墨天”墨天拱手还了一礼。

“墨语”墨语见状也学了学样，拱手道。

“白芊羽”白狐微微笑道，却并不还礼，“是这俩臭小子的表姐。”

“原来是姐弟三人，失敬，失敬。”朱文清拱了拱手。

“姐弟三人罢了，有什么好失敬的．”白狐轻笑道。

朱文清脸红了红，晒笑道：“失敬就是失敬。”

“墨兄弟，”朱文清向墨语拱了拱手，“方才听你一通诡辩，实在是精彩有趣的紧。墨兄弟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急智妙语，朱某甚是佩服”

“灵机一动罢了，朱兄见笑了。”墨语也拱手回道。

“非也，非也，如此言语任谁一听都觉得是歪理无疑，却又蕴含至理。世事变幻，沧海桑田。俗人往往只知道好多年前和如今不同，上一代和下一代不同，又有多少人能明白，一样的人，一样的事物，呼吸之间，已是人非人，物非物。”朱文清再次拱手施礼道：“朱文清刚刚就是一俗人，听了墨兄弟一番高论，如今却也稍有不俗了。”

“是吗？”墨语实在没想到一阵胡言扯皮竟然被人如此夸赞，心里也不禁有些得意。

墨天皱了皱眉头，道：“朱兄与我们素不相识，却肯慷慨解囊。想来也是豪爽之人，不过这每每说话都拱手施礼，未免麻烦了些，也显得拘束。大家虽是萍水相逢，也算有缘，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如此多礼，反倒显得见外。”

墨语听罢笑道：“不错，不错，该当如此。”

白狐只是笑而不语，心中也觉得这位公子太呆气了些。

朱文清怔了怔，随即哈哈笑道：“好一个想说就说，甚有古之侠士风范。倒是朱某见外了。朱某今日受教非常，敬各位一杯。”说罢，朱文清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墨天墨语见状也不客气，咕噜一声下肚，墨语吐了吐舌头。皱眉道：“还没娘酿的老黄酒好喝呢。”

白狐只是浅浅的抿了一口，看来也是不喜。

“这已是店里最好的酒了，五十两银子一壶，也不过十来杯。每年也才限卖一百壶。”朱文清脸上露出一丝讶色，心里也不禁有些不服气。暗道：“或许还是孩子吧，除了自家的黄酒，怕是没喝过其它的酒了。”

墨语见他不信，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一丝恼意，哼了一声道：“这酒和马尿差不多，和娘酿的老黄酒差远了。”

朱文清见他无端发火，暗道：“自己每每在此吃饭，都是为了此酒。五十两银子一壶，整个城里又能有多少人喝得起。好心招呼你们，你不会喝也就罢了，却如此看轻。”心里的不服之气逾盛。可对方毕竟是个孩子，又不好发作。抬头看了看白狐，笑道：“白小姐，以为此酒如何。”

白狐看了看墨语，见其低着头，咬唇不言。那还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暗叹“这小子怕是又想爹娘了，别说是这五十两一壶的凡人酒水，就是琼浆玉液在他心里怕也比不上他娘酿的老黄酒。”当即淡淡道：“这小小信阳城能有什么好酒，此酒用来饭后欶口还算可以吧。朱公子莫要见怪，小女子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墨语听罢，抬头看着白狐，心中没来由一暖。

“哦，白小姐若是不喜欢这酒倒也无妨，可说这信阳城里没好酒，怕是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