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方知的视线回到火锅时，她一抬头，看到有个大男孩正蹑手蹑脚地靠近熊软软。
“软软。”方知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她身体往前，小声地说：“你往后看看，是不是你认识的人？阳光大男孩，长相很帅哦。”方知扬了扬眉，“他正朝你走过来。”
熊软软扭头，往后看。
苏淮笙的目光随着她一同看过去。
“小希？”熊软软十分惊讶，她眼睛都亮了，“你怎么也来这吃火锅啦？”
偷袭宣告失败。
钟希直起身子，笑容明朗地快步走到熊软软面前，伸出双手勾住她的脖子，撒娇道：“软糖儿，我们可真有缘分，吃个火锅都能遇上。”
熊软软将他的手拿开，问道：“你一个人还是？”
“一群人。”钟希指了指火锅店里不远处的一间包厢，“约了节目嘉宾谈工作，边吃边聊。”
“好。”熊软软笑着说：“那就不邀请你坐下来和我们一块吃了。”
“软糖儿心里有我就好，就当我坐在你旁边陪你吃。”
“你是不是刚吃完糖。”熊软软笑着调侃，钟希的嘴甜她早已习惯，只当他是小孩心性，没往心里去。
方知听两人一唱一和，倒是对他们的关系产生了兴趣。
“这位是？”方知主动询问。
“钟希，我小姐妹的弟弟。”熊软软相互介绍道：“方知，他的朋友。”她用手指了下苏淮笙。
钟希看眼苏淮笙，再看眼方知，继而摆出一副我好像知道了什么八卦的样子。他笑着对方知说：“我是迷人又帅气的钟希，认识你很高兴。对了更正下，我不是弟弟，而是软糖儿的迷弟。”说完他臭美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你好，软糖儿的迷弟。”方知觉得有趣，配合钟希说道。
画面其乐融融，氛围欢乐有趣。
唯有苏淮笙一人，他心如大海，海平面之上是波澜不惊，海平面之下却早已风起云涌。他仔细观察了一会，钟希吹的彩虹屁和撒娇之道，熊软软似乎挺吃他这一套，此时她脸上笑容灿烂，一扫先前的阴霾。苏淮笙琢磨着，彩虹屁他学不会，但撒娇或许可以提上日程尝试一下。
“好了，我要回包厢了。”钟希说。
“去吧，工作要紧。”
“好。”钟希微微眯着眼，小心思动起来，他弯腰拉住熊软软的手说：“你要不要和我去包厢一趟，跟我一块工作的朋友们打个招呼？我想把你介绍给他们认识。”
钟希这个操作措不及防，苏淮笙无意识地皱了皱眉。
熊软软犹豫了一下，毕竟包厢里的人都是未曾谋面的陌生人，但她一抬头撞上钟希诚恳祈求的眼神，又心软了。不过，以姐姐的身份去见弟弟的工作伙伴和朋友，拜托他们好好照顾弟弟，似乎也是理应要去做的事。
“好，我跟你去。”
“开心。”钟希露出明朗的笑脸，坦率地表达他的情绪。“对了。”他话锋一转，看向苏淮笙，“不用谢我，特地给你们腾出了二人世界，好好享受。”走之前，他还皮了一下。
“多管闲事。”苏淮笙眉头的深意更重了。
熊软软和钟希转身往包厢走，钟希昂首挺胸，走出了胜利者的矫健步伐。
苏淮笙的眼神背后跟随，方知也密切关注。
突然，他们看到钟希一个大步跨到熊软软跟前，他笑着同她说了什么，熊软软假装生气地敲了他头一下。钟希将双手背到身后，他歪着头，天真宠溺地看着熊软软，反倒笑得更开心了。钟希刚才说的是：“听说男人工作时最有魅力，等会如果软糖儿有被我迷住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熊软软敲他的头，脸上却是挥不掉的浅浅笑意，明明是还未长大的男孩，却故作成熟自称起了男人。
她当钟希是想要获得表扬和小红花的小男孩，于是笑着对他说：“小希好好表现的话有奖励。”
“什么奖励？”钟希痞里痞气地笑了笑，玩笑道：“我想要软糖儿亲这里一下。”随后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
熊软软斜眼看他：“没个正经，我是姐姐。”
“你又不是我亲姐。”
“别闹。”
“哦。”钟希噘着嘴很委屈。
场外观众方知看到这里，顿感剧情精彩。
“软软和钟希这样，好像热恋中的小情侣。”她感叹道。
苏淮笙不说话，面无表情地将视线收回，继续唰肉吃火锅。
方知夹起一片土豆放到碗里，看似漫不经心地继续感叹：“钟希喜欢软软吧，他看她的时候，眼睛都是爱。钟希比软软小几岁？不过姐弟恋的话，其实现在挺流行。”
“嗯。”钟希喜欢软软，苏淮笙知道。
“不知道软软她喜不喜欢钟希？她看钟希的眼神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苏淮笙秒问。
“直觉。”方知神神秘秘地说：“听说过吧？女人的第六感，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但特别准。而且软软对钟希，特别好。”
“对弟弟，自然好。”
“淮笙。”方知顿了顿，直言道：“钟希可不是软软的弟弟。”
苏淮笙沉默了。
他放下手中的筷子，端起桌上的茶杯，一杯苦菊茶被他喝出饮了苦酒的惆怅。
唰火锅的心情，完全没了。
“怎么不吃了？”方知明知故问。
“饱了。”光是吃醋都吃饱了。
方知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她感到悲哀。
悲哀的是，她成功离间了苏淮笙和熊软软，却也同时证明了，苏淮笙的心里有熊软软，有多重要她还不清楚，但方知在苏淮笙身边一待好几年，她想知道对苏淮笙而言，方知和熊软软，谁更重要。
苏淮笙抬头看表，时间显示熊软软随钟希去包厢，已经有十三分钟四十五秒了。
他瞥眼包厢的方向，好奇他们在做什么。
钟希领着熊软软推开包厢门，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
“好久不见，熊软软。”
头稍稍低着的熊软软，惊诧抬头，撞上熟悉的面庞。虽有十年未见，但熊软软认出了她。她容貌并未改变多少，变得更漂亮更精致，气质更好了，她整个人看起来状态也很不错。真好，熊软软在心里感叹，时隔多年，她应当是走过来了，也释然了。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熊软软展露笑颜，回应道：“好久不见，梅萝。”
“你们认识？”这下轮到钟希惊诧了。
“认识，我们一个学校念过书，她是我学妹。”梅萝朝熊软软招招手，“过来，坐我旁边。”
“好。”
钟希将椅子拉开，照顾熊软软坐下，而后他大大方方地介绍她。
“这位是熊软软。”
“是你什么人啊钟希？”有人乐哈哈地问，东北腔里带了几分八卦的意味。
“我是她头号迷弟，唯一pick。”钟希食指比划一个1，笑着说道。
“那就是女神呗，女神你好，我是钟希的上级部门，你对钟希有任何不满，想投诉来这里，想退货不受理。”上级部门，也就是钟希的上司，上司说话幽默风趣，东北话自带笑点。
被称女神，熊软软不好意思地接话：“我是熊软软，很高兴认识大家，谢谢你们平时对小希的关照。”
非常家长式的发言，但调侃免不了。
上司听完调笑道：“人说有女朋友等于找了生活委员，工作上我们关照，生活中你来照顾，钟希你这日子过得恰似活神仙啊。”
“不是。”熊软软微微摇了摇头，小声说道。
“不是女朋友。”钟希将熊软软要说的话说出来，他坦率，毫不掩饰地笑着说：“现在还不是，但我会加油。”钟希边说边拿了个碗往里倒了半罐香油，倒完他问大家：“有人需要香油吗？这还有半罐。”一句话将话题岔开。
梅萝接了那半罐香油，将油倒入唰火锅的碗中后，她突然说：“《听音.listen》第二季的节目，我参加。”
什么？
太突然了。
梅萝语毕，在场的人除了熊软软，全都面面相觑，就连梅萝的助理小媚都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梅萝是近两年里，最突出最出色的音乐剧演员。她实力强劲，是优质的High C女高音，她音色干净明亮，深受音乐剧观众的倾心。除此之外，梅萝工作之余还是一名网瘾少女，她经常在社交网站上分享短句，句子短而精悍，很能引发女孩的共鸣，常被营销大号转发，久而久之梅萝成了鸡汤博主，同时也拥有了一众忠实的粉丝群体。
《听音.listen》第一季节目就曾邀请过梅萝，但当时她在全国有音乐剧巡演，时间对不上。于是第二季节目策划伊始，梅萝成了拟邀嘉宾首选。在此之前，《听音.listen》节目制作团队已经找梅萝谈过两次，就在方才，梅萝还在表达她的顾虑和担忧。
梅萝担心她从小众圈转入大众圈，会受到过多关注。关注，有时意味着喜欢，有时却意味着讨厌。《听音.listen》这档节目第一季不仅节目火，嘉宾一个个也都火了。第二季制作升级，团队投入更多，关注自然少不了，总之人红是非一定多。
梅萝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了解音乐剧，但她也想要更平和安静的生活，过往太多动荡，她只求安宁。所以她一直没能答应《听音.listen》的节目邀请。
但此时，她却乍然改变主意。
“梅小姐，确定吗？”钟希双手交握，紧张又期待地看着梅萝，“确定的话，我要开始尖叫了。”
“确定，详细事宜请和我助理谈。”
“哇哦！”钟希兴奋地喊出声，这是他第一次参与嘉宾邀请的工作，似乎比想象中要顺利许多，第二季的《听音.listen》有了梅萝的加入，也算是锦上添花，高收视率没跑了。钟希脸上堆满笑意，那是年轻男孩的激情，干劲，和对工作的认真向往。
“接下来你们谈。”梅萝一副没我什么事了的表情，她拍拍钟希的肩膀，笑着说：“借你女神一会。”
振奋的消息并没有冲昏钟希的头脑，他警惕地问：“带她去哪？”
“那。”连包厢门都没出，就在包厢里面的露台，“叙个旧，别担心，不会拐跑她。”
“好。”钟希伸手做了请的姿势。
露台外，不知名的野花悄悄盛放，风过弥漫着清香。
梅萝沉默一会，问熊软软：“他，还好吗？”
梅萝没有说他是谁，但熊软软知道她问的是苏淮笙。
“他挺好。”
“好就行，我有愧于他。”梅萝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铁盒子，里面装的是润喉糖，她拿出一颗放到嘴里。她紧张或是不知所措时，便会含一颗。其实她从前有抽烟的习惯，但唱音乐剧需要保护嗓子，她便戒了烟，改了润喉糖。
“他身体健康，实现了梦想，有人爱着他。”说没关系，说不用自责，这些话熊软软都没办法替苏淮笙表达，但她可以告诉梅萝，苏淮笙正拥有着许多奢侈的东西，健康、梦想，还有爱。或许他心里有结未解，但并不妨碍他现在过得好。
“好。”梅萝望着天边的月亮，朦胧的心事涌上心头，“他现在还是一个人？”
这些年，梅萝有打听过苏淮笙的消息，知道他去了北京，知道他去了哥本哈根，知道他从未恋爱，知道他始终一个人。梅萝误以为，这些都和她伤害了他有关，所以无论有多少人爱慕她追求她，她都选择了单身一人。
往事像一个死结，系紧在她的世界里。
但当梅萝两度遇到熊软软，她想，是时候鼓起勇气面对了。要来的，躲不掉，不如趁这次，好好和解。撕开曾经的伤疤，一遍遍撒药，交给时间痊愈。
“是，他是一个人。”熊软软如实回答，但她眼神却落在梅萝脸上，她想看看梅萝听到这个回答时的神情。
但梅萝没什么神情。她点了点头，继而对熊软软说：“当时，谢谢你，你的举动很温暖。”
“不客气。”熊软软微微一笑。
曾经熊软软坚持不懈地给梅萝写了三年的鼓励信，鼓励她走出来开始新生活，鼓励她继续学习音乐剧，鼓励她把更多的爱都留给自己。
的确是很温暖。
熊软软回到苏淮笙、方知这桌时，两人都放下了筷子，熊软软满怀歉意，主动解释道：“不好意思，遇到个老朋友，叙了会旧。这顿我来请，我请客。”
然而苏淮笙早买过单了。
“老朋友？”苏淮笙的重点落在一个老字上，时间久远的话，熊软软的朋友他应当也认识。
“你们都吃饱啦？”熊软软选择忽略苏淮笙的问题，“吃好了的话，走吧？”
她很着急要走，是因为她不想苏淮笙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撞见梅萝，她必须找机会先给他来一剂预防针，至少得让她先探探，那件事对现在的苏淮笙而言，是怎样一个存在。
“好，走。”苏淮笙也迫不及待。
他明晚就要飞哥本哈根了，和熊软软单独相处的时间不足二十四小时，再说他还惦记着方才熊软软唰火锅时郁郁寡欢的样子，她还没说她为什么不开心。所以哪怕苏淮笙开了车来，因为和方知住的酒店不顺路，他给方知叫了出租车送她到酒店。
接着他脚踩油门，直达公寓。
没想到公寓停电了，两人只好走扶梯上楼，幸好住的楼层不算高。
不过熊软软有夜盲症，在黑暗无光的空间里，她完全看不见。她伸手摸出口袋里的手机，结果电量耗光，进入了关机状态。她的手胡乱在空气中挥舞，试图抓住楼梯扶手。
“苏淮笙，我看不见，我手机没电了，你开下手电筒。”
苏淮笙睁眼说瞎话，“我手机也没电了。”一片漆黑之中，他抓住熊软软的手，“跟我走。”
在茫茫无光的黑暗里，熊软软失去了视觉，但听觉和感知变得更加敏锐。她感觉苏淮笙的手掌宽厚温暖，同他平时给人的高冷感全然不同，她感觉到他手心里的滚烫一路蔓延到她心脏。她听到她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地回荡在楼梯间，她听到苏淮笙的喘息声越来越急促……
她的脸，登时红了。
突然，熊软软脚踩了空。
她人往后仰。
苏淮笙双手抓住她，将她往里带。熊软软看不见，一脚踩上苏淮笙的脚，苏淮笙干脆将她抱起来放到他脚上。他低沉浑厚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问她：“跟我走会摔倒的话，我抱你？”
“不抱。”熊软软人站在脚上，不敢乱动，拒绝地干脆利落。
苏淮笙低下头看她，视线落在她的睫毛上，他很温柔很温柔地说：“抱。”
“不抱。”熊软软的声音变小变细，都怪苏淮笙靠她太近，她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落在她的脸上。熊软软紧张又期待，期待……他会抱她。
“抱，听我的。”
苏淮笙霸道地打横抱起熊软软，熊软软小心地抓住苏淮笙的手臂，她侧耳听到苏淮笙汹涌的心跳声，她心里那朵快要凋零的花，又咿咿呀呀地开始生长。
她想到小的时候，苏淮笙也这样抱过她，那时她摔倒了，玻璃碎片嵌进了膝盖肉里，他抱着她一路狂奔跑向医院。她在他怀里疼得哇哇直哭，他边跑边温柔地哄她：“软软乖软软不哭，马上到医院了，给你买变形金刚好不好。”他明明是高冷的酷boy，却在她面前有着无限的温柔。
熊软软小时候调皮，爱玩男孩玩的玩具，变形金刚是她的最爱，苏淮笙哄她说要买变形金刚给她，她立马破涕而笑，像是从没掉过眼泪的坚强小孩。
而她的笑，于苏淮笙而言，是治愈他人生的糖，也是他最想守护的东西。
苏淮笙抱着熊软软，一层更上一层楼，到楼层进了房门后，他将她放下来。
他有话要问她。
“吃火锅时怎么不开心？”
熊软软凭着熟悉感走到沙发旁，思索一会后说：“方知要来成都，你都没告诉我。她今天真漂亮，可是你瞅瞅我，衣服皱皱巴巴，一点都不得体，好歹让我回家换身干净的衣服。”熊软软没有说出真实不高兴的原因，而是胡乱找了个理由搪塞。
她总不能说，是因为苏淮笙的未来里有方知没有她。她总不能说，他的宠物医院都要开到成都了都没有告诉她。她不说，是因为她始终觉得，如果苏淮笙想让她知道，自然会告诉她，如果他不想，她不勉强。
“这样。”苏淮笙感叹着伸手碰了碰熊软软的头发，他轻笑了笑说：“你白生气了，今天你很漂亮。”
一句“你很漂亮”，听起来动人极了。然而此时伸手不见五指的熊软软，却极其敏锐地感觉到头上出现了一团黑影。出于躲避危险物体的保护本能，当苏淮笙的手落在她的头发上时，熊软软当即躲闪，结果人没坐稳，从沙发上滑落到地毯上。
“哎呀！”熊软软扑通落地，真实地感受到了痛感。
苏淮笙起身，像拎小孩似的，又一把抱住熊软软，将她抱回沙发上。完了他还像问小朋友似地问她：“摔没摔到？疼不疼？要不要帮你看看？”
“没，没摔到。”熊软软头摇得像拨浪鼓，帮她看看？看哪！苏淮笙这个臭流氓。她在心里骂道。
“小朋友乖乖坐好了，别乱动。”
“……”
谁是小朋友，熊软软在心里嘀咕，也不看看是谁突然伸出一个爪子吓唬小朋友，这才没坐稳滑倒了。
小朋友？糟了，熊软软开始接受自己小朋友的设定了。
将小朋友安顿好后，苏淮笙起身将前些天买的香薰蜡烛点燃，像星光般点缀在房间里。
万籁俱寂的夜晚，适合谈心。
先前方知说的话，苏淮笙信了一些，否了一些，他自有分辨。钟希对熊软软，是明晃晃的喜欢，而熊软软对钟希，是弟弟般的疼爱。
但弟弟也是男人，男人的想法都一样。
苏淮笙本不想同一个小孩计较，但熊软软在钟希面前毫无防备心，她对他是完全打开的状态。而且钟希那小孩招数实在太多，嘴甜、撒娇、直抒心意，防不胜防。苏淮笙估算了一下，他这次去哥本哈根，大概需要两个月的时间处理事情，两个月变数太大，他不得不防一下钟希。
苏淮笙偏头看向熊软软，直言道：“我不在成都时，你离小希远点。”
“为什么？”熊软软皱眉，满是不解，这时的苏淮笙和平时绅士有礼的他有些不同。
“男女有别。”
“他是弟弟。”
“是弟弟，也要适当保持距离。”更何况，钟希那小孩对你图谋不轨。苏淮笙一想到钟希黏糊地冲熊软软撒娇，还“心怀叵测”地带她去见他工作上的伙伴，他心里的醋瓶，哐啷哐啷又打翻了，说话时的语气都带了怒意。
熊软软感到莫名其妙，她拿了个沙发抱枕抱着，满不在意地说：“小希才十九岁，小孩一个。”所以平时，她对他的所说所做，都只当是小孩心性。即便是钟希偶尔直来直往地对她说“全世界最喜欢我的软糖儿”这样的话，她也没当过真。
他懂什么是喜欢？
他的人生还很长，往后遇到的女孩多了，有了真正心动的体验，有了经历，自然就会明白，爱人之间的那种喜欢，和对姐姐的这种喜欢，是不同的。
然而实际上，是熊软软低估了钟希对爱的理解，也低估了钟希对她的感情。
旁观者清，苏淮笙比她看得明白。
此时此刻，软硬兼施，硬的不行，来软的。
苏淮笙往熊软软坐的位置靠近一点，他耷拉着头，神情委屈地看着熊软软，说：“我不喜欢。”
“不喜欢什么？”
他又靠近她一点，“不喜欢小孩离你很近。”但他却不动声色地挨紧她坐了。
接着，苏淮笙拉了熊软软的手一下，小声撒娇道：“听我的，好不好？”
平地起惊雷！
熊软软瞪大双眼惊诧地看着苏淮笙，一个从来都不撒娇的男人，竟然……朝她撒娇了，太不可思议。而且苏淮笙撒娇时的样子，毫无违和感，可爱是浑然天成的可爱。
于是，熊软软重重地点头道：“好。”
面对苏淮笙的撒娇，熊软软失去了抵抗力，他现在说什么，她都会点头。他说要天上的月亮，她都会借了梯子爬上去为他采摘。
熊软软的反应，苏淮笙很满意。他原本只是想尝试一下，当他看到钟希撒娇好使时，他就觉得，这撒娇也没什么技术含量，但却能使人嘴软心软，于是当即决定，有机会要学一学试一试。没想到，这招还真挺管用。
“到了哥本哈根，我会认真想你。”他目光灼热地看着她说。
绯红悄然爬上熊软软的脸颊，在剧烈的心跳声里，她听到自己说：“我也会想你。”
很想，很想。
熊软软清晰地感知到，她的心不受控制地再次被动摇了。
飞往哥本哈根的航班时间是晚上十一点。
隔日苏淮笙做了晚饭等熊软软从基地回来，辣子鸡丁、尖椒炒牛肉、酸辣土豆丝，仍然都是熊软软爱吃的菜。
知道宠物医院将开在成都，短暂离别的伤感情绪几乎没有，和往常一样，两人饭后还打了会咏春拳消食。苏淮笙整理行李箱时，他还开玩笑地说：“箱子买大点的话，能把你装箱子里，一块打包带走。”熊软软撇撇嘴，“我怀疑你在内涵我长得矮……”
情绪缓慢地有了一点，是在熊软软将苏淮笙的行李箱放到出租车后备箱时。
时间太晚，苏淮笙不让熊软软送他到机场。
小区门口。
苏淮笙站在出租车旁张开双手对熊软软说：“我走了，抱一下。”
“到了报平安。”熊软软笑着杵在原地，双腿像是突然被灌了铅，无法往前投入他的怀抱。
咫尺的距离，却像隔着银河。熊软软心里生出一丝异样的情绪来，水汽迅速蔓延到她眼睛四周。但苏淮笙几乎是立即迈开了腿一步步走向她，然后将她拥入怀中。
是银河，为了她，他也能跨过。
“舍不得我？”
“没有。”熊软软嘴硬。
苏淮笙轻笑，靠近她耳边说：“要想我，你很想我时，我就回来了。”
“好。”熊软软乖巧应许。
“好了我走了，你上楼查收礼物。”
熊软软眨眨眼，“礼物？你给我买了什么。”
“上楼查收。”
“好。”
“晚安软软。”
“晚安。”
“走了。”
“注意安全。”
“嗯。”
一次短暂的离别，道别却花了将近一刻钟。
苏淮笙上车后，等了许久的出租车司机不耐烦地一脚油门踩到底，车飞奔离去。
熊软软上楼，在阳台一角找到礼物。
七双袜子，一盒蜜桃乌龙茶，一个熊姓木头章，还有一只录音笔。
熊软软按开录音笔，喧嚣嘈杂的声音传出来，卖东西的吆喝声一浪高过一浪，像是在热闹的商品街。
“老板，袜子拆不拆开卖？七双，有点多哟。”是年轻女孩的声音。
“不卖。一星期七天，你少过两天试试？”
“凶什么凶！不卖就不卖，好凶的老板。”
“好走。”
“老板，这个袜子有情侣款没得？”换了男孩的声音。
“啥子意思？买了送女朋友？”
“对，她马上要过生日了。”
“好你选，男款女款一起买，我给你打八折。”
“谢谢老板，你人真好。”
“这个，我要七双。”最后出现的，是苏淮笙的声音。
“五十六块，礼盒要不要？”
“不需要，谢谢。”
“你口袋大，放你口袋里吧，塑料袋也别要了，环保。”
“好。”
接着，声音静了两秒，应当是在付款，随后苏淮笙的声音又响起，“老板，店名不错。”
“小伙子有眼光，暖小软，我女儿的网名，八岁小姑娘，善良又可爱。”
第一段声音结束，熊软软笑着将袜子叠起来收好，她猜，小姑娘的性格是随了她妈，善良又可爱。
“所以这次要猜什么？”熊软软给苏淮笙发消息。
“继续听，问题在后面。”
“好。”
熊软软继续听第二段声音，同样是许多的声音汇集在一起，是人来人往的地方。
“原味奶茶一杯，常温去冰，三分糖。”
“86号龙女士，你的冰雪乌龙已经制作好。”
“三杯软糖小仙女，抹茶味奶霜加坚果仁，在这喝。”
“本店招牌软糖小仙女，请97号的许女士前来领取。”
很熟悉的点单流程，这家店熊软软和钟心经常去。软糖小仙女，是这家叫“软糖七分甜”的网红奶茶店的招牌饮品。暖小软、软糖七分甜，熊软软琢磨着，苏淮笙这次是让她通过听声音猜店名？她歪着头想了会，继续听第三段声音。
终于，没了嘈杂声，环境安静了下来。
熊软软时不时能听到一阵敲敲打打的声音，以及仔细听才能听到的沙沙声。
“老甄这家店，开了有十余年，来成都做章子找老甄，保准靠谱。阿笙，你是要刻苏和熊这两个字？”录音笔里传出陌生的声音，是把老嗓子，听着辈分应当比苏淮笙高。
“明叔。”果然，苏淮笙开口加他叔，“你推荐的，准没错。”
“那你给明叔说说，这个熊字刻了你是要送给哪家姑娘？”
听到这，熊软软拿起录音笔，按了暂停键。她紧张地看眼录音笔，再慢慢慢慢地按了播放键。
苏淮笙说：“一个小朋友。”
一个小朋友？熊软软嫌弃地将录音笔扔到一旁，发出长长的“切”声。
没想到的是，苏淮笙说完“一个小朋友”这几个字后，又补充了一句：“很重要的女孩。”
然后，就听到明叔了然地哈哈大笑起来。
录音随之结束。
很重要的女孩？
六个字，一个字一个字地在熊软软脑袋里过，她没听错吧？熊软软将录音内容后退，播放，后退，播放，重复听了三遍，才确定苏淮笙说的是：“很重要的女孩。”
她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女孩。
熊软软越想越觉得高兴，她整个人往后仰，陷在沙发里嘻嘻嘻地笑。
“猜对了吗？”苏淮笙发来消息。
“猜什么？”熊软软听到了最后，并没有听到问题。
“提示一下，三个字。”
熊软软愉快地躺在沙发上，一边玩沙发上的熊猫玩偶，一边思索这次声音题的答案是什么。熊软软理了理思绪，头脑风暴进行时。
苏淮笙总共去了三家店，他分别在这三家店收集了不同的声音。
第一家店他收集的是用女儿网名“暖小软”做店名的袜子店女老板和顾客之间的对话。第二家店他收集的是网红奶茶店里顾客点单和服务员叫单的声音。第三家店听着像是刻字做章子的店，熊软软打开网页搜索，很快找到答案，是一家叫“熊臻”的木头刻章老店。
熊软软想到苏淮笙给她买的礼物：七双袜子、一盒蜜桃乌龙茶、一个熊姓木头章，就是分别在这三家店购买的了，所以答案是三个字的话，叮咚——正确答案在熊软软脑海里生成中。
“袜茶章。”熊软软得意地将这三个字发给苏淮笙。
“笨。”苏淮笙看到这三个字时，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对熊软软的脑回路有点好奇了。
“不对吗？”
“再猜。”
“暖软熊？”三家店名的第一个字组合。
“很接近了。”
“软甜臻？”三家店名的最后一个字组合，熊软软破罐子破摔，反正苏淮笙最后会告诉她答案。
“不是。”
“不猜了。”熊软软的老套路开始了。
“哎。”苏淮笙叹口气，公布正确答案，“熊软软。”
苏淮笙特地精心准备的惊喜和浪漫，宣告失败。
为了给熊软软准备离别时的安慰礼物，苏淮笙费了些时间和精力才找到藏有她名字的这三家店。熊臻里的熊，暖小软里的软，还有软糖七分甜里的软，组合在一起就等于——熊软软。他还特意录了些零碎但有趣的声音片段给她猜，他说了要猜的问题在最后，而录音最后，苏淮笙说的是：重要的女孩。
苏淮笙心里，重要的女孩，只有她，独一无二的熊软软。
答案是熊软软。
万万没想到，所以当熊软软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她的名字时，她憋着的笑意，一点点，一点点跑了出来。她按下锁屏键，将头抵在手机上，发出嘻嘻嘻的声音。她放下手机，拿起熊猫玩偶遮住脸，哈哈哈笑得放肆。
居然是熊软软。
答案居然是她的名字。
熊软软笑得开心时，手机传来振动的声响，她看一眼手机屏幕，是钟心。
视频连线接通。
“在干嘛？”钟心边涂指甲油边瞅眼屏幕。
“玩游戏嘻嘻。”
“玩什么游戏？你什么时候也玩游戏了？要不要姐带带你，姐全服务区最牛逼。”
“猜谜嘻嘻。”
熊软软的笑意藏不住，每说一句话她都情不自禁嘻嘻嘻，钟心指甲刷到一半停下来看着她，很是好奇地问她：“你在笑什么？发生了什么高兴的事情，说出来让姐妹也高兴高兴。”
“没什么。”熊软软咳了两嗓子，认真道：“收到三件礼物，分别在三家店购买，但店名组合起来居然是我的名字。”
“挺有心玩浪漫啊。不过，笑点在哪？”
“我的名字。”
“嗯？”钟心一脸没明白，她吐槽道：“姐妹你笑点很低啊，是长在了脚底下？”
“不好笑吗？”可她心中的喜悦，和难掩的笑容，全都满到快要溢出来。
行，熊软软是真觉得好笑。钟心决定换个方式问问题，“礼物是谁送的？”
“苏淮笙。”
“他为什么送你礼物？”
“不知道。”
“他送你礼物有什么目的？”
“不知道。”
“你收到礼物是否觉得开心？”
“很开心。”
“你喜不喜欢这份礼物？”
“非常喜欢。”
“好了，答案出来了，你开心是因为你收到了非常喜欢的礼物，并不是因为你的名字好笑，我没收到礼物，我就感觉不到快乐。”钟心吹了吹刚涂完的手指甲，将它置于镜头前给熊软软看，“怎么样，好不好看？夜黑风高的晚上，姨妈红还挺有氛围哈。”
“好看，衬你鬼话连篇的气质。”
“胡说，我可是认认真真分析的。”钟心摆弄了她的手一翻后，满意地继续唠嗑，“我说那苏淮笙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胡说。”熊软软学钟心的语气，“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打住，我不吃这一套，最好的朋友好着好着就成了男女朋友这种事，我就不一一给你举例了，太多。我就这么跟你说，男人都是目的性极强的动物，没有白送的礼物，多半是爱慕示意讨取欢心。再说这天下没有白捡的礼物这种道理，你听过吧？小学生都可能听过哦！”
熊软软皱了皱眉，钟心话糙但理听着，的确是这么回事。
可苏淮笙那么好，他喜欢她？她从前想都不敢想。
熊软软不是自卑的性格，她乐观开朗、爱笑温暖，只是在面对苏淮笙时，她总是会无端端地生出一些不自信，多出一些杞人忧天的顾虑，甚至她偶尔会变得不那么像她自己。
而爱，本就会滋生出各式各样的情绪，人有悲欢离合，情便有酸甜苦辣。
“他不会喜欢我。”熊软软说。
“你说了不算，赶紧找时间安排我会会他，我瞅瞅就知道了。不过你得告诉我，你喜不喜欢苏淮笙？”
“不喜欢。”熊软软嘴硬。
但实际上她的行为已经出卖了她，她虽然嘴上说不喜欢，但同时她不自觉地微微点了头。人的本能如此，肢体会比语言更快做出反应，反映出内心真实所想。
熊软软的小动作，钟心尽收眼底。不强人所难是美德，钟心打了个哈欠，演了起来。
“哀家乏了，小熊子退下吧。你和小苏子有什么后续发展再来禀报哀家吧，哀家最近日子过得清闲，你们这点事就当连续剧追了，更了记得告诉哀家。”
“得嘞。”
挂断视频后，熊软软反复在想钟心说的话，“苏淮笙……他……喜欢我吗？”
她刷牙时，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问了一遍。
她洗澡时，对着沾满泡沫的沐浴球，又问了一遍。
她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瞪大双眼望着天花板，仍然没有得到答案。
熊软软翻开手机，想问苏淮笙登机了没，却发现在她和钟心视频聊天时，错过了他发来的消息。
“我登机了，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还有一张照片，是苏淮笙将熊软软的熊姓章盖在了他的手背上，并拍了下来。盖章生效，即刻实施。她是他的了，苏淮笙暗戳戳地暗示熊软软。
熊软软回想起这二十多天来，她和苏淮笙朝夕相处的点滴，回忆很多很美，像是悬挂在脑海里的美妙梦境，但即便是梦境，她也是拥有了一场好梦。
所以能不能让她将这场梦做得更久一点？
她也想勇敢地不顾一切地往前走走看，看看苏淮笙是否喜欢她。
苏淮笙飞哥本哈根后，全力以赴宠物医院最后的筹备工作。熊软软紧跟他，全心投入到实习考核中，为成为国宝熊猫的铲屎官而努力。
熊猫饲养员就业实习考核进入第二个阶段，考核内容是观察和学习熊猫饲养员的工作，同时此次核心考核考的是团队合作。
十二位实习大学生分成两组进行对决，进，则六人全通过，退，则六人全淘汰。知识考核成绩公布当天，十二人已分好组，熊软软、江果、郑宇宙、黄佳琦、周颂、翟逍遥六人为一组，由李奕带队，于是小组队名延续了先前的“盛世美颜”队。
黄佳琦听到队名时，冷笑一声，吐槽道：“你们之前叫盛世美颜队？我看不要脸队更适合，平时都不照镜子的吗！”上次江果伶牙俐齿，熊软软让她道歉下不了台，这笔旧仇她可一直记着。
江果当场翻了个白眼，想呛声回去，被熊软软拦住，“团队合作，大局为重。”
“嘴上赢也没什么意思。”江果识时务。
组队成功后，接着是选队长，小组六人互投决定。
美颜盛世队，江果、郑宇宙、翟逍遥三人投了熊软软，熊软软、黄佳琦、周颂三人投了郑宇宙，于是平票。黄佳琦不乐意熊软软当队长，她看眼翟逍遥，阴阳怪气地说：“翟逍遥，你怎么回事，熊软软又瘦又矮，她能为我们服务吗？郑宇宙性格好，当队长再合适不过了，重投重投，你好好想想。”
然而翟逍遥梗着脖子道：“重投我也还是投给熊软软，上次考核她排名第一，我服她。”
黄佳琦嫌弃地看翟逍遥一眼，将矛头对准熊软软：“那平票怎么办？熊软软你自己说，你有资格当我们的队长吗？输了的话，我们全军覆没，都得滚蛋。”
“熊软软有没有资格，不是你说了算。”江果忍不住，回呛黄佳琦。
“好我不说，让她自己说有没有资格。”黄佳琦双手一摊，分明要熊软软难堪。
“我可以试试。”熊软软对队长之位无意，但黄佳琦一副瞧不起她的样子，她可不是软柿子任人拿捏。
“呵，试试？那也要看大家同不同意，我第一个不同意。”
江果、翟逍遥同时：“我同意。”
周颂：“我也ok。”
轮到郑宇宙，他笑眯眯地看着熊软软，说：“我愿意。”
“我愿意？”翟逍遥和周颂调侃道：“郑宇宙怎么回事？我同意就我同意，我愿意过于文艺了啊。”
郑宇宙温和一笑，“小熊队长，我愿意臣服于你。”
话毕，黄佳琦一声冷哼，十分不服气。
其他人嘻嘻哈哈笑起来，翟逍遥不放过郑宇宙，继续调侃他：“哥们演偶像剧呢？我愿意臣服于你，这台词真酸，不过哥们你演技可圈可点，江果你评评，是不是不比你粉的爱豆差啊？”
“宇宙兄，我们农大蝉联四年的校草，十八线的爱豆比不上，一二线的爱豆差不多。”江果够义气，彩虹屁撑校友。
哈哈哈哈，大家被她逗笑。
不管怎样，小熊队长定了下来。
为了小组六人能够齐心协力团结一致通过第二次考核，熊软软主动找黄佳琦谈心。江果的性格，熊软软和她共处的这段时间里，基本上已经摸清。她直脾气，率真坦荡，有什么想法都会摆在明面上表达，而且她心地善良，不会记仇，不会背后捅刀。可黄佳琦，熊软软不了解她，但鉴于先前的一些冲突，熊软软认为在正式考核开始前，有必要进行良性沟通。
从熊软软接受大家的信任成为小熊队长那一刻起，她就觉得她有责任贯彻团结，积极解决问题，和小组六人一同拼到赢。
好在熊软软和黄佳琦的沟通还算顺利，共识达成。
熊软软同黄佳琦说考核的重要性说团结的必要性，黄佳琦回了她一句话：“我永远不会服你，但既然这个阶段团队赢则赢，团队输则输，我不会输。”熊软软没指望过黄佳琦服她，她也不在乎，大家能一起努力通过考核就好。
毕竟拼到最后，才能成为左拥大熊猫右抱大熊猫的人生赢家。
然而实际上，仍然是状况百出。
观察和学习熊猫饲养员的工作，第一站停靠在基地的太阳产房。
出发前，熊软软千叮咛万嘱咐观察期间，一禁止打扰饲养员工作，二离开小组单独行动，三沉迷大熊猫忘记学习记录，四大熊猫喜静不可大声喧哗。
结果到达太阳产房后，小组六人等了一个小时都不见熊猫饲养员出现，黄佳琦等得不耐烦，趁大家拍照了解太阳产房时，她独自一人跑到园区其他地方走走看看，熊软软发现她离队后，给她发消息打电话，她一律屏蔽，熊猫饲养员终于出现在太阳产房时，她才气喘吁吁跑过来。
熊软软走到她身旁，小声提醒：“任务中，擅自离队的话，会被扣分。”
黄佳琦瞥她一眼，不耐烦地说：“知道了，干等还不如四处转转，了解了解园区。”
熊软软：“观察吧。”
黄佳琦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嗯”字。
此时，熊猫奶爸正推着一车新鲜竹子进入太阳产房，这是大熊猫们必不可少的食物，一只体重100千克的成年大熊猫，在春天每天要花12—16小时，吃掉10—18千克的竹叶和竹秆，或者30—38千克的新鲜竹笋，同时排出10多千克的粪便，才能维持新陈代谢的平衡。
大熊猫排出的粪便“铲屎官”每天都要收集起来，用电子称称重记录数据，这是反应大熊猫采食状况的一项重要数据。大熊猫的粪便没有臭味，因为食用竹子的缘故，会有一些茶味。有趣的是，在河南一次美术馆艺术展中，有孩子将大熊猫粪便制作成了“维纳斯”雕像。
熊猫奶爸运输完一车竹子后，黄佳琦突然跑到熊猫奶爸跟前，询问他有关饲养员的问题。熊猫奶爸此时还在工作中，他还需要再运输一车竹子，以及将大熊猫的粪便收集起来，拿去称重。黄佳琦着急地跑上前，其实是打扰到了熊猫奶爸工作，实习生询问问题只能等熊猫奶爸忙完手上的活，才能进行交流。
一天观察下来，总结时刻到来时，傅夏宣布盛世美颜队扣除三十分。
十分是黄佳琦独自离开小组去园区，十分是黄佳琦打扰了饲养员工作，还有十分是小组观察学习分工不明确。
第一天就问题层出，傅夏批评黄佳琦：“任务进行时不得擅自离队，饲养员工作时不得打扰，来基地这么久你不知道吗？这么基础的知识点，忘了？还是明知故犯？”
黄佳琦抿了抿嘴，狡辩道：“等了饲养员一小时他才出现，我去园区了解了不少东西。我问饲养员问题时，他推着车车上也没竹子，那会不算在干活吧？”
“首先，等饲养员多长时间，要不要先去园区，你们应该小组商量后共同活动，擅自离队就违背了团队合作的初衷。其次，只有当饲养员结束一个阶段的工作时，才可以询问他/她问题。”说到这，傅夏接着数落小组犯的第三个错误：“没有分工，谁负责视频记录，谁负责文字记录，谁负责询问问题，谁负责分析整理……你们毫无分工，各拍各的，各观察各的，没有汇总没有沟通。你们这样谈何团队合作？一加一加一，通过分享与思考，才能达到最大化的学习。”傅夏虽然语气微怒，但她却是倾囊相授，希望他们好。
“对不起，分工的问题是我的疏忽。”熊软软站出来，主动承担队长的过失，“我会解决好这个问题。”
“好。”傅夏语气缓了缓，鼓励道：“新人难免有过失，吸取教训，改正就好。”接着她看向黄佳琦，“你呢？意识到错误没有？”
黄佳琦眨了下眼，眼睛瞪得老大，因为她没觉得自己做错了，如果非要说错的话，那就是她从一开始就应该坚决反对熊软软当队长的，她不服熊软软，所以熊软软说什么她都不听。熊软软说等满一小时饲养员还没来，他们就去园区看看。熊软软说大家把想问的问题记下来，等饲养员工作完一起去问，她也不听。
“我没错。”黄佳琦是不会认错的，她昂着头，手指熊软软说：“我只是不服她，她不配当队长。”
“为什么不服？”傅夏问。
“没有为什么，看不顺眼，哪哪都不服。”
“好。”傅夏扫视一圈，问盛世美颜队的其他人：“那你们服不服？”
“服。”郑宇宙第一个响应。
“心服口服。”
“小熊队长勇敢飞，软糖伴你永相随。”追星女孩江果，连应援词和粉丝名都给想好了。
“看到了，大家都服。”傅夏耸耸肩，看向黄佳琦，说：“你们是一个团队，要团结起来，这次考核结束会有什么后果，我都跟你们说过了，第一天就扣了三十分，输了你们全部打包回家。梦想什么破灭了，之前的努力白费了，你们自己好好想想。”
傅夏说完，转身离开。
盛世美颜队全员沉默，陷入低气压。同他们有竞争关系的另一组实习生，则团结友爱地决定去唰个火锅。傅夏走后，李奕留了下来，既是他负责带队，他对他们就有责任。他得和他们好好聊聊，否则继续下去，盛世美颜队全员都得淘汰滚蛋。
“基地附近有家烤肉店味不错，我请客，我们聚个餐？”
“好。”
“好啊。”
“有烤肉，免费的，我去我去。”美食当前，江果积极响应。
气压虽然低，但说到吃，大家纷纷有了兴趣。再说人心里都有数，聚集一起吃喝玩乐，有些话得说开，有些理得讲清。笔试、面试，再到实习期的考核、培训、笔试，经过层层筛选他们才走到这一步。每个来熊猫基地应聘饲养员的人，要么心怀梦想，要么真爱大熊猫。
熊猫饲养员，是人人都羡慕的职业，但并不是人人都担得起的重任。
然而这时，黄佳琦不通人情拒绝道：“我不去。我在减肥，不能吃烤肉。”
“都得去。”憨实的李奕提高了音调，难得厉声道：“团队活动，谁都不能不去。”他摆摆手，“不去也行，谁不去，明天自行申请退队。”
团队就该有团队的样子，李奕说话间都有了愠色。
黄佳琦努了努嘴，挤出两个字：“去呗。”
一行人有说有笑往烤肉店方向走，黄佳琦跟在人群后始终保持一段距离，倒是熊软软不计前嫌，担心她一个人掉队，时不时回头看看她。到烤肉店后，李奕叫了一箱啤酒，服务员忙不过来没有及时送，熊软软起身一溜烟移步到收银台旁自己搬了一箱。
把酒言欢，酒后吐真言。
李奕给每个人都倒了酒，他敬大家一杯后，絮絮叨叨起来。他说的无非就是傅夏今天下午说的那些，只不过他说得更细更碎，同时他推演了一遍这个团队不团结所导致的最终结果会是什么，他也不吓大家，说的都是事实。
人都是成年人了，有独立的思考能力，能分辨事情的轻重。
酒又喝了一圈。
喝差不多了时，江果抱着啤酒瓶直剌剌地冲黄佳琦喊话：“我说你，别小气了，上次那事都过去那么久了，和好行不行？你若觉得不解气，咱两现在心平气和地打一架，我让你赢，总之今晚把这个问题解决了，明天开始好好干事业，行吗？”
“小气，谁小气了？”黄佳琦瞪江果一眼，“上次那事你做得不对，也不承认。”
“好好好，我认，上次那事我有不对，但你也有不对吧。”
黄佳琦不说话，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嗯”字。
“和好行不行？”江果已经吹了两瓶啤酒，有些微醺。她苦涩一笑，“你行行好别闹了，我毕业找不到合适的工作的话，我妈得把我抓去相亲结婚了。”
“好，我行行好。”黄佳琦吃软不吃硬，她举起酒瓶碰了碰江果的酒瓶，算是讲和。
一个事情解决了，还剩另一个。
虽说熊软软不在意黄佳琦不服她是队长，但此时他们是一个团队，黄佳琦不能离队擅自行动，甚至对队长的好意劝说视而不见。
这事，熊软软不会开口。
李奕来说。
“在外吃饭，你都会自己带餐具？”李奕注意到熊软软没使用烤肉店的一次性餐具，而是自带了便携餐具，他将话题和大家的注意力，往她身上引。
“嗯。”熊软软微微一笑，“环保。”
这已经成了熊软软的生活习惯。
她平时会随身携带购物袋、水杯和便携餐具，尽己所能地减少一次性物品的使用，比如牙刷、塑料袋、水杯，还有餐具。喝奶茶或是喝咖啡时，熊软软都会尽量使用自己携带的水杯，或是要求店员拿掉吸管和塑料盖。另外，无论是点外卖还是在外面的餐厅吃饭，她一律拒绝使用一次性餐具。
减少塑料制品的使用，是因为制造它们所使用的石油也是一次性的。节能环保，最终受益的其实是人类自己。所以环保生活，人人有责。
“环保是好事情。”李奕慢悠悠地感叹，他举起酒杯撺掇大家：“来我们干个杯，向小熊队长学习。”李奕的酒杯明显朝向黄佳琦，他盯着她看，直到她和大家干杯。干杯完，李奕继续说：“今晚酒喝到这，明早大家提前半小时到基地，商量团队合作与分工，由小熊队长组织。”
“好。”熊软软接话，爽快地将手里的半杯酒都喝了。熊软软酒量差，不到两杯就要倒，所以一开始李奕就只给她倒了半杯酒，然而这半杯酒入肚后，熊软软醉眼朦胧，迷迷糊糊。
李奕提出由队长组织安排分工这事，黄佳琦没发出反对的声音，他便当她是服了，这事算解决。
局也能散了。
散局后，熊软软由郑宇宙负责送回去，李奕送江果回家，黄佳琦打了电话叫男朋友来接，翟逍遥和周颂住同一个小区，两兄弟相伴而归。
江果酒量一般，但今晚兴致高喝了不少，她平时话就多，喝多了话更多。
出租车后座，江果眉飞色舞、喋喋不休地和李奕说她喜欢的偶像明星唱歌如何让如何了不得，跳舞如何如何了不得，说她粉的偶像是全世界最帅的男人，他眉眼含情将她的小心心勾走。李奕听她在他面前天花乱坠地夸另一个男人，他顿感不爽，哪怕那男人是够不着的明星。
终于，他打断她，问她：“小果子，你觉得我怎么样？”
江果偏头看李奕，笑嘻嘻地答：“你啊，挺好啊，做事靠谱，很有安全感，但就是……太长。”
听到这，出租车司机讶异地从前视镜里看了眼江果，自然而然地想歪了。
“什么太长？”李奕追问。
“说话太长。”
“嗯？”
江果从双肩包里掏出手机，翻到她和李奕的聊天界面。
“你自己看，你看看你说话是不是太长，都是好长好长的句子。”江果叹口气，语带醉意地说：“你发这么长的句子，会挡住我爱豆的脸你知不知道，你以后能不能一个字，两个字，最多不超过五个字地给我发消息啊，这样就不会挡住我爱豆的脸了。”
江果的手机壁纸是一张年轻帅气的脸，李奕虽然叫不上他的名字，但是知道他是正当红的偶像明星。李奕看手机屏幕，的确他总是发长长的一句话给她，而她偶像的脸也被文字挡的严严实实。其实性格憨厚诚实的李奕平时话并不多，是因为江果话唠，在和她聊天时，他才会积极地多说几句响应她。
“好我知道了，下次改正。”李奕应道。
与此同时，他又看了眼江果的手机屏幕，这才注意到江果对他的名字备注的是：短点奶爸。
短点奶爸？李奕皱了皱眉，真男人怎么能短……
熊软软将拦到的第一辆出租车让给住更远的江果后，她和郑宇宙等了好一会才打到车。
酒精扩散，酒劲袭来，熊软软后知后觉感觉醉意渐浓。
到目的地，下了出租车后，她摇摇晃晃走到郑宇宙面前，她伸出小手在他面前左右挥舞。她醉眼迷离，将郑宇宙错当成苏淮笙，她笑眯眯地望着他笑，笑啊笑啊，明晃晃亮晶晶的笑容像是一道光，晃到了郑宇宙心里。
“我想吃苹果，那种又大又甜的苹果，你买给我吃好不好？”熊软软像三岁小孩，眼巴巴地望着郑宇宙讨要苹果。
“好。”郑宇宙笑容和煦，到附近的水果摊，买了苹果给熊软软。
熊软软将苹果放到衣服上蹭了蹭灰，接着她徒手一掰，将苹果掰成两瓣，一半给郑宇宙，一半自己吃。她大大地咬了一口苹果，露出笑容，满足地说：“好甜。”
郑宇宙看着她，不由地也笑了，她力大徒手掰开苹果让他惊讶，但更多是觉得她可爱。郑宇宙想到某个黄昏后，他在公交车站遇到了熊软软。
当时熊软软在等车，傍晚的夕阳落在她脚下。她等了快十分钟了，车还没来。她闲着无聊，抬起脚踩落在地上夕阳的光，她踩啊踩，一会往前一会往后，步伐轻快像是在跳舞。她自娱自乐，还笑了起来。
郑宇宙走向公交车站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自然地同熊软软打招呼：“又见面了，车还没来？”他们刚结束基地的知识培训。
熊软软抬起头，脸上是未散的盈盈笑意，橘色的光斑驳在她脸上，她收回迈出去的脚，有点拘谨地朝郑宇宙一笑，“今天不知怎么了，车一直没来。”
“你坐几路车？”
“7路。”
“来了。”
“诶？我等了快一刻钟。”熊软软有些懊恼，歪着头看他：“你刚来，车就来了。”
“来得巧。走吧，我也坐7路。”
“好。”
一刻钟才来一趟的7路，车上挤满了人。郑宇宙找了一处相对不那么拥挤的空地让给熊软软，然后他绅士地站在她身后，抵挡拥挤的人群。郑宇宙身高一七六，他稍稍一低头就闻到了熊软软头发的香味，像是四月樱花盛开的味道。
他脑海里闪现熊软软方才在夕阳下跳来跳去满脸笑呵呵的模样，可爱的一塌糊涂。他想到中午实习生们一块用餐，各自简单做自我介绍时的场景。他回想熊软软的自我介绍，不由地笑了，她的确是可爱。
熊软软自我介绍的内容是：“大家好，我是熊软软，爱大熊猫，好打咏春拳，想要跟大家扳扳手腕。”
郑宇宙听到这个自我介绍时，差点没办法好好进行表情管理，毕竟其他人都是说：“想要跟大家成为朋友。”唯有她，不走寻常路。
但也因此，让他记住了她。
此时，郑宇宙咬了一口苹果，这苹果的确是甜。
酒精作祟，熊软软回到家后，头突突地疼，她趴倒在床上嗷嗷嗷小声叫唤。
苏淮笙打来电话时，她正难受得紧，接通电话听到苏淮笙的声音，也不知道怎么的，熊软软心里复杂的情绪往上涌，汇成眼泪掉了下来，她呜呜呜地哭起来。
苏淮笙心疼地问她：“谁欺负我家小朋友了？”
“她……”熊软软呜呜出声，说话断断续续又含含糊糊，她边哭边说：“他们选我当小熊队长……可她不喜欢我不服气……我们刚刚一块吃饭……又好了讲和了……可是我呜呜呜难过……”
黄佳琦不服熊软软，熊软软并不在乎。但当黄佳琦在众人面前质疑她不配当队长时，她心里多少有些难过。再加上她作为队长，第一天就因为分工不明确扣了分，她心有愧疚。种种情绪交织一起，她藏着忍着，直到听到熟悉的嗓音，她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安全出口。
苏淮笙将手机音量开到最大，他仔细听，听出些眉目。他像五岁的苏淮笙哄三岁的熊软软那样哄她：“我跟你是一国的，我支持你，你想哭就哭我陪你。”
熊软软吸了吸鼻子，委屈兮兮地说：“你不会又把我的哭声录下来吧？”
苏淮笙发出轻微的笑声，“被你发现了。”
小的时候，苏淮笙录过许多与熊软软有关的声音，她大笑时发出的哈哈声，她哭泣时发出的呜呜声，她站在楼下仰着头一声一声叫苏淮笙名字时的声音，她爬到高高的树上背语文课文英语单词的声音，他们一起去春游时她唱歌跑调的声音，还有她睡觉时发出的喃喃呓语……
苏淮笙还说，要将这些声音串起来做成音乐专辑，有朝一日送给熊软软当礼物。熊软软当即谢绝，并请求苏淮笙将这些黑历史一键删除。但苏淮笙并没有听她的，而是全都保存了下来。但此时，苏淮笙并没有将熊软软的呜呜声录下来，她都那么难过了，除了哄她陪她，他没办法分心去想其他的了。
哭诉，哭诉完了。
熊软软哭累了，也困了，眼泪消耗掉了部分醉意，她似乎清醒了一些，提起精神对着手机说了句：“不说了我要睡了我好困了，明天还要提前半小时到基地。”
“好。”苏淮笙声音低低地回应她，“七点我叫你起床。”
苏淮笙想，她都这么迷糊了，调闹钟这件事，应当想不起来了。
“唔我……”熊软软叽里咕噜又说了几句，之后沉睡过去。苏淮笙仔细辨别，才听清楚她说了什么。
“晚安。”他对着屏幕轻声说，而后温柔地用嘴碰了碰手机屏幕，就当是他与熊软软的隔空晚安吻了。
第二天早上七点，苏淮笙电话叫醒熊软软。
“起床了，小朋友。”
熊软软伸手按了按太阳穴，头似乎没昨晚那么昏沉和突突地疼了，但她意识还未完全清醒。她睁眼望着天花板，心想：苏淮笙怎么突然叫她起床，时间还恰好比她平时定的闹钟时间早半小时。熊软软仔细回忆昨晚发生的事，忘记了一些，想起来一些。
她记得她和苏淮笙聊了电话，后来她睡了电话就挂断了，但他们聊了什么她说了什么她都不记得了。
“你一直没睡？”
熊软软掐指一算时间，丹麦和成都时差相隔六小时，丹麦现在是凌晨一点。
苏淮笙平日早睡早起，作息十分规律，但今天为了熊软软他破例了。不过话说回来，苏淮笙人生中的每一次破例，哪次又不是因为熊软软。
“嗯。”
“在等我醒来？”
“嗯。”
这样啊。
是受宠若惊的喜悦。
熊软软将头缩回被子里，嘻嘻笑了两声后再将头探出来。
“那你快去睡吧，都凌晨一点了，我起床啦。”她说话时不自觉地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苏淮笙想到昨晚挂电话前，熊软软叽里咕噜地说：“唔我今天没洗脸没刷牙没洗澡，是臭臭的小朋友，可是我好困好累哦，苏淮笙我好想你哦，小朋友说想你啦你听没听到呀。哎我不说了，我要睡觉啦。”语气也像极了在撒娇。
喝了酒的熊软软有一百分可爱，苏淮笙弯了弯嘴角，说：“你起床洗澡收拾，我给你叫了早餐外卖。”
“好巧，我刚还在愁早上吃什么好。”毕竟这早上吃什么，可是当代年轻人日常烦恼之一，其二是中午吃什么，其三是晚上吃什么。
“我去睡了。”
“好……”熊软软拖着长长的尾音，“晚安。”
“早安。”苏淮笙也回应了她。
电话挂断，苏淮笙从书房走到卧室，风穿过窗户、窗帘、书桌，飘飘摇摇落在他手上，春风的温度已经有了暖意。她的早安是他的晚安，等到夏天来临时，他们的早安、午安、晚安，就会同步了。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