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军部
作者:千年悟道字数:2320字

第6章 军部

佛宗起初由月氏国传入秦国,再由秦国传入赵魏韩等国,然而最终却在魏国得以兴盛。秦国人自信,对外家思想非常认可,但不狂热推崇,因此空知活佛入留城,虽有无数民众夹道欢迎,却只有寥寥几人虔诚参拜,而这几人尽皆是些苦修僧人。

“这也不是什么不好的现象,大秦国富民强,百姓得以吃饱穿暖,没有天灾人祸之虞,无须再向神佛祈求恩赐,这不是你们这些悲天悯人的高僧渴望看到的吗?”途中,严冬躺在板车上看空知慈悲的脸色多了几分愁苦,便开解道。

“我并没有忧心此事,相反,看到大秦百姓平安喜乐,我也很高兴。”

空知说道:“只是,秦国不需要我。我最应该去的地方不是大秦,而是饱受战乱之苦的韩国。我看到大秦子民安居乐业,不由想起此刻韩国百姓还身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于是心下难安。”

严冬由衷赞叹道:“佛子果然慈悲,无时无刻不关心百姓疾苦。”

……

行路三天,途中再无纷扰,众人沿着官道直抵咸阳。严冬毕竟曾经也是一名修行者,对于身体的控制远超常人,他的皮肉伤此时已经好了大半,只是胸口断裂的肋骨还未愈合,只能坐在临时制作的简陋轮椅上,不敢随意乱动。

严冬在咸阳官道上,先是拜别了空知活佛一行人,随后让身后的一名士兵推着朝军部走去。军队不能进入咸阳城,因此严冬将剩余的一百多名士卒交给了城门郎安置。

咸阳很大,不光是城墙修筑得比凉城抵御匈奴的外墙还要高一倍,内部的官道也宽大得出奇。因此严冬根据程为民的讲述,下了太平大道,沿着春和路走了许久,途经数十间店铺和三两个瓦子,才看到了军部那间朱漆的大门。

……

这座建筑有些冷清,两排厢房对立在正门通往正厅的大道两旁,清一色的黑瓦灰墙,比传说中书院夫子的脸色更加呆板无趣。正中大厅的前方没有墙壁,可以清晰地看到大厅中被分成十多个区域,各个区域分管不同的职务,散乱却有序。虽然不少区域中的人们因为彼此的意见分歧而争吵着,但那些大嗓门放在这个宽阔的大厅里就变得微不可闻,反而有一种鸟鸣山更幽的意境凸显了出来。

一位老人揉着眉心从大厅走了出来,特大号的绛色官袍在他身上依旧显得有些紧绷,使得老人动作非常局促,似乎是害怕一不小心就将官袍撑破。

严冬坐着轮椅静静地停在一侧厢房廊檐下,看着对面许多军部工作人员走进走出,心里暗暗对比了一下,感觉自己这样一个清闲的人与这里的气氛真的有些冲突。冷不防一座巨山迎面而来,遮住了正当空的太阳。

“小子,你很不错。”老人眯着眼,张嘴就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严冬不知道对方为何这样说,是因为自己悠闲地看着工作人员忙碌而生气呢,还是因为自己一身是伤而夸奖自己忠勇呢?不过既然自己身上有伤,对方应该不会太苛刻,必然后一种原因的可能性大一些,于是严冬笑着说道:“谢谢。”

老人伸出手拍了拍严冬的肩膀:“留城外的战斗中,你表现得很出色,敢以一介凡人的身躯去阻拦修行者,有我一半的气度了。”

听到老人夸奖,严冬本想装腼腆的,却因为最后一句话而破功。转念一想,严冬还是察觉了不对劲,脸色也变得阴沉了起来:“你们一直都在看着?”

“如果被人入侵而毫无察觉,我大秦又如何在这乱世中称雄?留城外发生的那一切其实都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甚至有一个老家伙要和我打赌,结果输给我两瓶深井贡酒。”老人满脸得意。

“你们没有出手,那就说明你们并不担心魏国质子被杀的后果。没有了魏国质子,大秦向魏国出兵就名正言顺,而且齐国儒宗在大秦境内刺杀魏国质子,必然会对秦国做出赔偿。那我们这二百边军……”都是弃子?

“你很聪明,没想到你除了出众的勇武之外,脑袋也这么好用,我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不如这样,你来我身边做事,我将你调进亲卫营。”老人却绝口不提弃子的事情,将话题转移到了别处。

“老人家,我知道你身份一定不一般,虽然穿的是普通的没有官阶的官袍,但你的气质表明你是个久居高位的人。想必进入你的亲卫营很难,无数人挤破头也想加入吧?不过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请恕我不能接受你的邀请。”严冬温和而直接地拒绝了老人的邀请。

这其中自然有一些负气的成分存在,任谁得知自己和二百同僚被人放在货架上明码标价,当成换取利益的物品时,都不可能会高兴起来。

“你叫严冬对吧?”

“你认识我?”

老人摇头说道:“我不认识你,不过两年前猎妖师发出通告,将一名少年废除修为,赶了出来。巧的是,那名少年就叫严冬。看你的情况,应该就是了。”

严冬这才知道,自己当初心灰意冷到了大秦边城,那边却已经将自己的大名洒满天下。无奈地苦笑一声,严冬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严冬问道:“既然你知道我是被那里驱逐的,还找我做什么?想借我搭上猎妖师这条线,却是不可能实现的。”

“我要是想搭猎妖师这条线早就搭了,从三十年前开始,每年都会有人给我送来邀请函,请我担任猎妖师外编长老。可是我身为一国主帅,事务繁多,哪里有时间替猎妖师那群人做事?我只是对你这个人比较感兴趣。”

严冬点了点头,却没有接话。

老人看出了严冬的不高兴,于是摆了摆手,妥协一般地说道:“好吧,事实就是那样,你和那二百名来自边城的士兵都是计划中可以牺牲的一部分。你不要觉得有什么不公平,位置不同,追求的东西也不同。如果你和那些同僚都牺牲了,我们自然会向齐国索要赔偿,虽说只是附加在魏国质子遇刺赔偿后面的一个零头,但这个零头的价值一定会比二百边军重要得多。当然,这些都不是主要的原因。我们之所以不出手,就是希望儒宗派来的人能杀了魏国质子,没有人质,我们出兵魏国就少了几分阻力。”

严冬低头看着廊檐下石面被雨水经年打出的水洼,淡淡说道:“道理我都懂,现实就是这样,发生在别人身上时,我们可以悠哉悠哉的权衡利弊,做出最正确、利益最大化的决定。可是当事情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每个人都想要感慨一声:现实太过于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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