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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放日记3月7日星期二晴
心依旧乱,像麻。
佛说:世间无相,万物皆空。自己不还是抄了一句偈语:
未生我时,谁是我?
生我之时,我是谁?
还自诩深得几分精髓,自夸如何的大度,还写了什么:烦恼如丝丝绕丝,人生似梦梦中梦;长吁短叹话沧桑,何不一笑了此生。这笑如今也不知跑到了何处。
爷妈是只能这样了,弟弟们上学。别人至少可以为家人为钱为自己的什么前程去努力学习,也或拼命工作想法子去挣钱,可我想我做不到。忍一时或许是可以的,可压抑久了,反抗的心要么没了,要是涌上来,真是一刻都不想学习。
作业不想写,上课没精打采,两次测试更是一塌糊涂。老师训了几次,道理自然都是大道理,诸如学习不可三心二意,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只管全心学习,成绩好了你家人高兴,还有着谁谁谁家境贫困用心学习什么的事。
我耳朵听着,可心里却是在想我知道的不会比你少多少,况且这事是人家的事,不是我的,他是他,我是我,完全两回事。话是那话,可他们又知不知道一句话:唱得比说得好,说得比做得容易。理论跟实践,纯他妈的两回事。
虽说这道理只为劝慰和勉励,希望能指引我走入正途,但这不用任何人说我也知道。我还没遇到一个人能说出我所不知道的,除了书,除了那些考试时一无用处的书。
况且这道理是死的,人是活的,教材里不还说要因材施教因人而异的吗,可怜他们竟然一年又一年沿用那套可以作古的法子。他之理与我而言,好比我痒于手,他却不辞辛苦地挠我脚心,悲也!纵然挠的我脚底穿到脚背,亦是无济于事,手痒还是手痒。只能自己挠了。
真有点想雪。闭上眼想初一早上的那场雪,一个人站着,似乎有些平静,深呼吸:一、二、三、四……一声长呼,字写的不急,稳稳的。
一天的星斗,风有些冷,几个人说要去睡觉了,我也该停笔了,还有最后的几个字:
希望这睡眠中的梦不乱。
江放日记3月9日星期四阴,连着小雨
接连几日的深呼吸也还不错,心不那么乱了。
如今再回味那些烦乱不堪的事,就有很多的感悟,某些信念也更深入一层。每天的笑脸有那么多张,总能给人些感染,不笑也舒展。
看破红尘,不是剃光了头发就可以的,出家其实只是逃避,像隐者,不敢面对罢了。红尘是凡事,上帝造人不就是为经历世事,而经历就需生活,生活中的丝丝缕缕。有点悟的感觉却说不透彻,这说明我的经历知识还有限。
也许这烦恼是装的,原因?不知道。很想大大地感慨一番,像真的有那么多的心事,忧郁的不知道是不是会很酷。
管它明日如何,生死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一切何不随遇而安,只是这随绝不是消极的听天由命,不过烦时烦乐时乐。那么请记住尼采的一句话:
下雨的时候,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它下吧。
不得不再记一下。
前面的刘苏苏,也就是那个我梦中幻想了不少次的女孩,她今天下午莫名其妙地盘问起我的家世,我奶奶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是哪里人氏,而后对我说:“我们还是亲戚呢。”
我惊得上上下下打量着她是不是哪里有病,一双眼没差点蹦出来:“我和你,亲戚?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不是。她一本正经地跟我说:“我奶奶跟我说,她说她婆婆,也就是我爸爸的奶奶的亲侄女有一孙子也在这里上高一,还问我认不认识他,我问她那家伙叫什么名字,她就跟我说叫江放。”
然后她又列举了她的几个表叔,问我怎么称呼,我想了想,虽不太熟,但其中一个肯定是见过的,我也是喊表叔的。这跟天方夜谭似的,不过后来想想也就信了,不信也得信,她总不至于闲着无聊认我这个表亲玩玩吧,改天回去还是得问问父亲。
我父亲的什么表兄弟姨兄弟的,我实在是不认得几个,甚或姑奶家我也只是认得姑奶一人而已,那还是因为她年年会来住些日子。爷常说我也该去串串亲戚,不然以后结婚了去请人都摸不着门,可我连姑家舅家一年都不知能去几次,何况这些不是住得远就是隔得远的。
我想大多数人都差不多吧,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谁又能将这头那头的亲戚识得一个不落呢?何况像我这样的懒虫。虽然我以后不可再在我的梦里把她拉进来,但从此多了一个漂亮的表妹也是不错的,虽说一表就是三千里,但此刻我和她就隔着一张桌子,还是不至于那么疏远的。
假如有一天,你和一个人打得难解难分,结果你的某位亲戚过来拉架,说:“哎呀,你们怎么打起来了,你们还是亲戚呢。”你不用惊讶地看面前这个不认识的家伙,说不定你爸爸和他爸爸是表兄弟,你妈妈和他妈妈是姨姊妹呢。
世事真他妈的!
不知是睡得太坦实了,还是昨夜睡得实在太晚,反正早晨肯定没人喊他。第一遍铃响的时候,江放还以为是梦呢,等迷迷糊糊睁开眼,耳中的铃声明显急促,慌张地穿上衣服匆匆跑向教室,想只要老师不看见躲过去就行了。这脚刚迈进门瞟一眼自己的位子,忙刹住步退到门口,喊道:“报告!”
一屋子低低的笑声。老师直至他的尴尬狼狈都表现了出来,才慢慢地从江放的座位上站起,背着双手踱至他的面前上下打量一番,像是在欣赏什么稀物似的,然后方厉声说道:“到后面站着去!”
江放闻声赶紧快步走到了教室的后面,将懒腰都没来得及伸的身体散散地倚在墙上。已有两位先于江放站在了后面,大概是和他一样的原因吧,长得高高帅帅的叫陈磊,另一个则明显矮小瘦弱,叫刘京,这两人都是平常和他的表妹刘苏苏玩在一块的。
老师见贴着墙的三人站得还算挺直,巡视了一会就走了,陈磊和刘京就便与前面的同学二人合坐一个板凳,江放则先走回到课桌前拿了本书,而后继续倚着墙。拿书是因为站着不会显得太无聊,也可以给看见的老师增加些好印象,说不得就原谅这次的迟到了。
江放前面的同学也示意他可以坐在他的凳子上,他摇摇头拒绝了,然后好好地伸了个懒腰,贴着墙翻起手中的课本。老师偶尔来看两次,坐着的陈磊和刘京就赶紧起身继续贴着墙站着,等老师走了还是屁股一挤坐在凳子上,和身边的人继续说着话。
江放看了会书,听他们谈论些八卦和昨夜电视的剧情,便没了心劲,若有所思地看着屋顶、黑板、墙和人,听他们说,偶尔也搭讪两句。就听陈磊说:“今天是周末,晚上不上课,我知道附近有家歌舞厅新开张,去看看怎么样,我请客!”
刘京忙应和着道:“磊哥请客怎能不去。”而后又有几人说去,陈磊则看了江放一眼,问他:“喂,江放,你去不去?”
江放想了想说:“好啊。”
陈磊刚才不过是随口问问,没想他倒是应了,便也不在乎多他一个人,对着大家说道:“那好,就这么说定了,下午放学后不见不散。”
时间很快就到了下午放学,江放没有像以前那样收拾收拾骑着车便回家,而是和刘苏苏一起,跟着陈磊他们去他口中那家新开张的歌舞厅。顺校门前的街东走至环城路上,再顺着环城路直走了几百米便到了,叫红房子歌舞厅,还贴着告示,说是开业大吉,除所用饮料啤酒外,其它一概免费。
陈磊说:“进去吧。”几人便鱼贯而入,找了个桌子坐下,陈磊又叫刘京去拿了些饮料过来,人手一杯。
江放喝着杯里的饮料四处看,人不多,可能是因为天还不太黑,灯火昏暗得很,中间的顶上吊着盏不住旋转的大灯,棱棱角角闪烁的光从一个地方跳到另一个地方,一个大屏幕,屏幕前架着几支麦克风,中间是一个舞池,也不算大,约摸几十平方而已,舞池一圈则放着不少的桌椅。这时候放得是一首很舒缓的曲子,有几对男女随着音乐在舞池里舞着。
陈磊看到一个女孩正一个人坐着,手里转着一杯饮料在看舞池里舞动的人,便走了过去且很有礼貌地伸出右手,问她:“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那女孩怔愣了一下,望着这位很年轻的绅士,起身将手放在陈磊的手里,轻说道:“可以。”江放有些艳羡又自我嘲弄地一笑,就听刘京说:“我们也不会跳这种舞,不如我们去唱歌吧。”其他人都应和着,随他朝屏幕前走去。
刘苏苏自打确认江放和自己是表亲之后,比原来亲近不少,见他没动就问道:“你不去唱歌?”
江放笑着摇摇头,刘苏苏便说:“好吧,那我陪你。”江放连说不用,刘苏苏还是没去。刘京几人拿起麦克风试了试音,见二人没去便也不管他俩,径自看着屏幕选好了歌,开始唱,一个人唱则其他的人都跟着和,唱得走味,他们也不在意,兀自唱得兴高采烈的。
江放靠在椅子上,喝着杯中的饮料,听着,看。
陈磊和那个女孩还在舞着,只是节奏明显被那几个扯着麦克风的家伙给带偏了,不过他显然并不在意这些。女孩眼帘低垂,任别人或者就是眼前这个和她共舞的人如何地审视,只低着个头。陈磊对女孩说:“你真漂亮!”
女孩抬眼看看他,笑了笑道:“你很会说话。”
“我只是会说实话而已。我叫陈磊,你呢?”
女孩更是笑了笑道:“你看我们只不过是跳了次舞而已,下次还不知道能不能遇着,何必留什么名呢,若是有缘下次再说吧。”
“那好,下次要是遇着了,你别不记得我就成。”
女孩道:“怎么会呢,你看你长得这么帅,下次再遇见,我肯定能记得你的。”
两人就继续在刘京几人的歌声中跳着,依着自己的节拍,一舞跳罢,他们互说了声再会,就各回各的座位上了。陈磊一边看那女孩一边笑,刘京凑过来问:“磊哥,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你说什么呢。”转脸见江放和刘苏苏谈得挺欢,想他俩何时变得这般好了,正诧异着,听音乐开始急切狂躁起来,便对着江放说:“江放,走玩会?”
“我不会。”
“玩的,什么会不会的,我们不也都是瞎跳。”
“我不去了,你们跳吧,我看看就行。”刘苏苏拉他他也没去,便自己去跳了。人渐渐开始多了,大都是年轻人,男的女的,伴着激烈震耳的乐声,很夸张地扭摆着腰身,实在看不出什么舞动的美感,倒是充满活力与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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